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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章 鱼汤入腹,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林婉儿被他严肃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她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我……我知道了。”

    李怀安嗯了一声,不再看她,伸手就把那扇破烂的院门关上,门栓落下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屋外的风雪和喧嚣,似乎都被这道单薄的门板隔绝在外。

    屋里,小丫头已经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小肚子吃得溜圆,正靠在林婉儿腿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盹。

    温暖和饱腹感,是她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李怀安回头,目光落在林婉儿还端着的那碗鱼肉上。

    汤已经有些凉了,失了热气。

    他皱了皱眉。

    “怎么不吃?”

    林婉儿身子一抖,慌忙把碗往前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二郎……你干了活,你累,你吃。”

    “这块肉大,给你吃……”

    在她心里,最好的东西理应属于家里的男人。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李怀安没接那碗,只是看着她。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平静地看着。

    可林婉儿却觉得那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打骂都更有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捧着碗的手开始发抖,眼眶又红了。

    “吃。”

    李怀安终于开口,只有一个字。

    不容置喙。

    林婉儿不敢再推辞,在那种注视下,她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男人就会立刻把碗夺过去砸在地上。

    她认命似的低下头,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清蒸的鱼肉滑嫩无比,入口即化,没有一点腥味,只有最纯粹的鲜甜。

    随着鱼肉和温热的汤汁下肚,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从胃里猛地升起。

    这股暖流不像喝热水那样只在肚子里打转,而是霸道地冲向她的四肢百骸。

    常年冰冷的手脚,仿佛被泡进了温泉里,每一个指尖都开始发热。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蛋上,竟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就连身上那些被冻伤的裂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林婉儿捧着碗,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是鱼汤?

    这简直是神仙药!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那种从里到外都被温暖和力量充满的感觉,让她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这鱼肉确实香。”

    李怀安看着她的变化,心里嘀咕了一句,也端起自己的碗,开始解决剩下的红烧鱼块。

    鱼肉入腹,同样的感觉在他体内炸开。

    金丝红鲤蕴含的精纯气血,像是最顶级的燃料,疯狂补充着他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

    原本虚弱无力的四肢,重新充满了力量。

    那种走几步路就喘,眼前发黑的虚浮感,正在迅速消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踩在地上,不再是轻飘飘的,而是变得沉稳有力。

    李怀安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半透明的水墨罗盘上,原本清晰无比的四个大字【命格:江边饿殍】,此刻颜色竟然淡了许多,字迹也开始变得模糊。

    有用!

    李怀安精神一振,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鱼肉和汤汁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盘子都舔了。

    吃完,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锅里还有小半锅鱼汤和一些碎肉,那是给明天留的。

    一顿饱饭,让屋子里的气氛都变了。

    林婉儿不再是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她抱着已经睡熟的小丫头,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李怀安身边,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

    “二郎……那条鱼,我们……真的能卖五两银子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

    五两银子。

    那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五两?”

    李怀安嗤笑一声,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剔着牙。

    “那是卖给孙寡妇的价钱。”

    “这鱼要是送到镇上最大的酒楼‘摘星楼’,或者县里的官宦人家手里,十两银子,都算我卖便宜了。”

    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十两!

    老天爷!

    李怀安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没停。

    “所以,嫂子,咱家现在不缺钱了。”

    “至少,不缺买米买炭的钱。”

    他站直身子,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

    从墙角找出一捆还算结实的麻绳,又检查了一下那把用来凿冰的铁镐,觉得镐头有点松,便找了块石头使劲砸紧了。

    林婉儿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充满了疑惑。

    “二郎,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天都黑透了,外面还下着大雪,他拿着铁镐和绳子,是要出门吗?

    “山里雪大,怕有野兽下山。”

    李怀安头也不回地撒了个谎。

    “我把院门加固一下,省得晚上睡不安稳。”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林婉儿信了。

    她看着李怀安忙碌的背影,那个原本在她眼中瘦弱不堪、只会惹是生非的背影,此刻却显得异常可靠。

    她没再说话,默默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灶台和案板。

    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为这个男人收拾残局。

    李怀安把麻绳在腰间缠了几圈,又把铁镐别在后腰,那件破棉袄也被他重新穿上。

    他推开一丝门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雪花密集得像是一道白色的帘子,月亮和星星完全被遮蔽,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

    风声更大了,呼啸着,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他掌心的罗盘印记,灼热感越来越强。

    一道血红色的字体,在他视网膜上闪烁。

    【子时将至!】

    【目标已进入沧澜江下游芦苇荡水域,船只即将倾覆!】

    李怀安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刺骨。

    他转过身,对正在收拾屋子的林婉儿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命令感。

    “嫂子。”

    林婉儿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他。

    “我出去一趟。”

    “锁好门,用东西把门顶死。”

    “不管今晚听到什么声音,狼嚎也好,人叫也好,都不要开门。”

    “天亮之前,谁来都别开,听明白了吗?”

    林婉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还是要出去!

    这么大的雪,这么黑的夜!

    “二郎!外面危险!你……”

    她想劝,可话到嘴边,却被李怀安锐利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听话。”

    李怀安只说了两个字,没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拉开门,一股夹杂着雪沫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那片无边的风雪和黑暗之中。

    “砰!”

    破旧的木门被狂风带上,重重地关上。

    屋里,只剩下林婉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被风吹得不断颤动的门板。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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