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双剑交叉绞向陆仁咽喉与下阴。剑光里,少年不躲不闪,只听一声巨大的吼声破空而至,那声音让人心生惧意。
钢鬃兽老四一跃而出,半年前的幼崽,此刻成半人多高,鬃针根根倒竖如黑铁荆棘。“吼!”老四低头猛撞,左边那人小腹被獠牙挑穿,整个人挂在钢鬃上,像面破旗在风中晃。右边剑锋已至眉心,陆仁偏头让过,柴刀贴剑脊滑进——“拨草寻蛇!”刀尖挑腕、挑肘、挑咽喉,一串血珠顺着刀身滚落,滴在井口青苔上,“滋”地被吸得无影无踪。
场上只剩赵阔与另一人,背靠背发抖,剑尖抖得像风中秋叶。“陆仁……你隐藏修为!”赵阔声音嘶哑,尿骚味混着血腥飘过来。少年抹了把脸上血点,虎牙在昏暗中闪着光:“修为?我藏的是命。”铜环再度旋转,鸦群“轰”地炸成三十六条黑线,末端连着虚无锁链,“哗啦啦”缠住两人四肢脖颈。“咔哒”——关节反折声像炒豆子爆开,赵阔被扯成六块,残肢还未落地就被鸦群分食;最后一人被锁链吊半空,眼珠凸出,裤裆湿透。陆仁走到他下方,踮脚摘下鹿皮囊,柴刀随手抛起——“噗!”刀尖穿透人体,将他钉在井壁,像张风干的兽皮。
风过废井,血腥味浓得呛人。血鸦“唰”地飞回铜环,环身多了圈暗金纹路,像吃饱后闭合的瞳孔。老四低头舔食残血,尾巴轻扫地面,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另外昨夜被敲晕的幼崽醒了,后腿藤条还绑着,却拖着身子蹭陆仁脚边,赤红兽瞳里映着少年染血的脸,獠牙轻咬裤脚,发出乞食的“咕咕”声。
陆仁扫了一眼,注意到了异样,这只幼崽钢鬃兽眼睛的颜色竟然发生了变化,这倒是奇怪,不过陆仁没有太在意。
陆仁弯腰割断藤条,粗糙的草茎划过掌心:“从今往后,你叫老五。”手掌按在幼崽头顶,感受到它颤抖的体温——像半年前那个雨夜,灰崽子舔他手心时的温度。
搜身只用十息。八只鹿皮囊沉甸甸的,八颗先天丹在掌心滚动,赤金丸映着井口漏下的天光,像串烧红的小太阳。陆仁把丹药、银票塞进铜环暗格,翻身骑上老四,抱着老五,鬃针在朝阳下闪出冷紫。
陆仁骑着钢鬃兽老四,怀中抱着老五,缓缓走出了无极门所在的断魂谷。谷外的阳光洒在老四的鬃毛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预示着陆仁即将踏上新的征程。
夷都的城墙在远方若隐若现,但陆仁知道,钢鬃兽的体型庞大,进入夷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于是,他在夷都外的山林中寻觅合适的住处。经过一番寻找,陆仁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和灌木遮掩,不易被发现。他决定在此暂住。
山洞内部宽敞而干燥,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显然是有野兽曾经在此栖息。陆仁将老五放下,开始布置山洞。他用从无极门带来的工具,在洞口设置了简单的陷阱,以防不速之客。接着,他点燃一堆篝火,将洞内照亮。
在篝火旁,陆仁开始研究从赵阔等人身上搜出的书籍。陆仁要看的正是炼魂补天录,书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将野兽杀死后炼化,使其成为修士的助力。陆仁知道,如果能将老四炼化放入铜环中,虽然可能会失败,但成功的话,将极大地增强他的战斗力。
火塘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把洞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陆仁跪坐在干草堆上,膝前摊开本旧书——书角烧得焦黑,边角卷翘得像被火燎过的枯叶,封皮上“炼魂补天录”五个字被血渍浸得发暗。
“炼魂先开灵枢,灵枢不开魂火不燃。”
“灵枢?只有混沌境才能驾驭。”
他指尖摩挲着这两行朱砂小字,心跳咚咚咚撞着胸口,震得洞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深吸一口气,陆仁把十颗先天丹一字排开。赤金丸子在火光下泛着紫纹,像裹着闪电的琥珀。不过陆仁最终取出了另外一颗丹药,就是燕北溟山洞炼丹炉里的那颗“折骨丹”。
自从引炁诀大成以后,陆仁虽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而且在实战中的应用也得到了极佳的体验,但是服用丹药进入半混沌境界还没有过尝试,这让陆仁内心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第一次试丹,要么死,要么活。”
陆仁仰头把丹药含在舌根,灌了口山泉咽下去。
一息无事。
三息过后——
轰!
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棍从喉咙捅进胸腔,心脏瞬间被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像被点燃的岩浆,顺着胳膊腿“炸”开,烫得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十指抠进干草,草茎被汗汽蒸得卷曲发黑。
耳膜里先是一阵鼓响,接着变成千万只血鸦振翅的尖哨。视野边缘泛起紫黑裂纹,像老铜镜掉在地上摔裂的纹路。
“引炁诀……引炁诀!”
陆仁咬破舌尖,铁锈味刺醒一丝清明。他盘膝坐稳,按燕北溟教的法子“五曜轮转”:心停三秒,肝停三秒,脾停三秒……每停一次,都像把烧红的锁链穿进脏腑再钉进骨头。
第五转完成,丹田“咔”地一声脆响,像蛋壳裂开条缝。一缕银灰带暗金的光丝“噗”地喷出来,顺着经脉狂飙!光丝过处,血肉“嗤嗤”响,像雪落进火堆。皮肤表面挤出一层灰黑杂质,转眼被高温蒸成飞灰,带着股腥臭味。
剧痛到顶点时,突然静了。
陆仁听见两道心跳:一道在左胸,沉稳缓慢;另一道在肚脐下三寸,轻、快,带着野兽的狡黠。两道心跳间有根银灰暗金的细丝连着,微微震颤——这就是“灵枢”。
陆仁睁眼。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却像被暴雨洗过:洞壁纹理纤毫毕现,缝隙里蚂蚁的腿毛都看得清;火塘火星轨迹带金尾巴,慢半拍才落;洞口外十丈的树叶被风掀起,叶背晨露多重他都“感觉”得到——不是看不是听,是灵枢法力在空气中织的网,一触就知。
抬手,掌心皮肤下银灰暗金的光丝一闪,像蛰伏的幼龙。他抄起根枯枝,心念一动,法力顺指尖涌出——枯枝蒙上薄暗金光膜,轻轻一挥:
嗤!
三丈外洞壁被划出寸深细痕,碎石粉簌簌掉,断口光滑得像刀切的。
“这就是……半混沌境界。”
他低笑,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的余韵。半年前搬块石头都喘,现在世界像拆了两层厚纱,色彩、声音、重量都鲜明得刺眼。
此时老五蹭过来,赤红兽瞳里映出陆仁的脸:面色冷白,瞳孔偶尔闪过银灰暗金竖线,像兽,也像刚醒的猎神。
合上《炼魂补天录》,指尖在封皮一弹,“铮”的一声——灵枢法力和金属共鸣的颤音。
“下一步,炼魂、炼兽、炼命……”
陆仁先是在洞中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阵,然后将老四安置在法阵中央。老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不安的神色,但陆仁轻轻抚摸它的鬃毛,安抚它的情绪。
炼化的过程漫长而艰难,陆仁必须精准地控制自己的灵力,引导老四的兽魂进入铜环。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但陆仁没有放弃,他凭借着坚韧的意志,不断尝试。
药力像潮水,来得猛,退得更快。
第三天半夜,山洞外下起冷雨,淅淅沥沥打在石上。陆仁盘坐在法阵中央,正把老四最后一缕兽魂引回铜环,突然丹田“空”了——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棍从胸口猛地抽走,留下个透风的窟窿。
“咚……咚……”
两道心跳乱了。先是肚脐下那道轻快的“兽心跳”停了,接着左胸的凡人心跳也像被抽掉弦的琴,声音发飘。银灰暗金的灵枢光丝从指尖开始褪色,像墨被水冲淡,一路退回丹田,“啵”地碎成虚无。
世界瞬间暗了一分:洞壁纹理模糊了,火光没了金尾巴,雨声不再清脆,连老五身上的血腥草腥都混成一团潮味。陆仁伸手抓,只捞到湿冷的空气。“没了……”他踉跄起身,膝盖撞石块,钝痛迟了半天才传到脑子——这是凡人的神经速度。那种“万物尽在掌握”的感觉被连根拔起,心里空落落的,像从云端踩空摔回泥坑,又像被人摘走一颗眼珠,还得用剩下的那只看世界。空虚、焦躁,甚至有点发抖,他掐自己虎口,用疼确认还活着。
老四在铜环里低吼,像隔层厚布;老五蹭过来,用硬鬃毛拱他掌心,却没了“血脉同频”的暖意。陆仁攥紧铜环,声音沙哑:“原来这才是‘折骨’——折的不是骨头,是刚长出的翅膀。”他眼神沉下去,像暗火压在灰里:“骨头能接,翅膀也能再长。”
雨停后天亮了。陆仁用山泉拍脸,把褪到手腕的铜环推回臂根,布条缠紧——那里留着圈暗金灼痕,像道封印。老五已长到一尺高,钢鬃竖起来能刮石屑。他割断老五脚上的藤条:“走,进城。鬃毛收一收,别吓着人。”老五耳朵抖了抖,真把竖鬃伏低,灰金毛色隐在褐毛里,远看像头大野猪。
午后,枫林码头阳光带水汽,把城墙朱漆照得亮堂堂。税吏远远见个葛布短衫少年牵“大野猪”走来,刚要拦,那兽抬头——瞳仁一抹暗红,像淬火的刀尖。税吏喉咙发干,手僵在半空。青年交四文钱,随口道:“山里捡的,驯熟了拉货。”声音不高,带着雨夜余寒。税吏忙让路。
城西柳条巷窄得只容两人侧身,青石板裂成龟背纹,雨后积着浅水。陆仁花八十文租下巷末荒废豆腐铺——前店后宅,门面只剩半扇木门,风一吹“吱呀”响;后院枯井生满黑苔,正好透气。屋里陈设简单:土灶、竹榻、缺嘴油灯。他用干草擦净地,铜环挂井壁暗钉,老五蜷灶膛旁,尾巴扫得炭灰乱飞。窗外邻菜畦,夜来虫声混着更鼓,人间烟火从破窗缝钻进来,冲淡了山洞血腥味。
这地方隐蔽、偏僻。最重要的是清净。
次日晨雾未散,陆仁换干净短衫,袖口故意留块旧补丁。老五留后院,他独自穿三条街到“百草堂”外转悠——门楼高阔,药香混露水,进出多是锦衣人。他低头买三文钱“避瘴含片”,顺口问伙计:“听说夷都夜里还有‘鬼市’,卖稀奇山货?”伙计摆手,眼神瞟右侧檐角:“客官莫问,寅时开卯时散,去错一步命就没了。”陆仁笑谢,转身钻隔壁“一瓢”茶棚。
茶棚专做早市苦力生意。他花一文钱买半碗沫子茶,蹲门槛听脚夫闲聊:“前夜码头西边,戴貉皮面具的收‘活羽’,价比黄金。”“啥活羽?”“活兽的翎、鳞、崽子!进‘暗栅’得递‘骨帖’。”“骨帖去哪递?”“亥时前,名字写荷叶压老槐树根下,自有人找你。”陆仁低头吹茶沫,耳廓微动,把每个字收进心里。
傍晚,陆仁带上那钢鬃兽幼崽,绕到城南老槐树下。树龄百年,根凸如龙。陆仁用炭条在荷叶上写:“山货客,有羽有崽,求暗栅一门。”荷叶对折压冷石下,盖半截枯枝——这是燕北溟手札的暗号:枝尖朝东,叶背朝上。
做完,他退到十丈外暗处倚墙闭目,像等猎物的狼。夜风卷护城河水腥,灯市人声渐远。子时更鼓敲第三声,枯枝忽地一动——一只戴玄皮手套的手从树后阴影伸出,收走荷叶,无声无息。陆仁睁眼,只看见对方背影:灰布长衫,腰间悬白兽骨牌,牌面阴刻“栅”字。那人未回头,一路向南,步子轻得像飘。
陆仁远远吊在后面,心跳平稳,毕竟手上还有铜环,倒也不怕什么危险,只是这传说中的神秘交易会让陆仁好奇到紧张,甚至有一些激动。
如果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那陆仁便可通往修道者的路上更进一步,尤其是感受过混沌境界才能拥有的灵枢法力以后,陆仁更加难以释怀,哪怕自己是假灵根,也要拼命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