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劈山式”,没花架子,就靠半年碾药练出的五百斤臂力——“当!”韩烈仓促拔剑,剑被砍成半月弧,虎口震裂。
第二招“回风扫叶”,刀背磕剑脊,借力旋身,脚尖挑起沙土。沙土被半混沌力裹成铁砂,“噗噗”打韩烈脸,瞬间见血。
韩烈怒吼,咬破舌尖喷血雾想催驭兽诀。铜笼“铛”地炸开,钢鬃幼崽双目赤红扑陆仁。陆仁等的就是这刻——左手掐诀,铜环“咔哒”转,三十六只鸦化作三团黑雾:一团缠幼崽,一团绕韩烈头顶啄百会穴,最后一团炸成黑烟罩住三丈地,日月无光。
陆仁闭眼,靠半年练出的耳力——左后方脚步踉跄,是韩烈想逃。他矮身滑步,刀尖贴地“拨草1寻蛇”——“噗!”刀尖挑断韩烈脚筋。韩烈惨嚎倒地。黑烟里鸦影盘旋,陆仁收刀换左手,右掌贴地逼出最后半成混沌力一拍——“嘭!”地面剧震,韩烈仰起身。刀光再闪,横斩咽喉。
世界安静了,只剩鸦羽擦空气的细碎声,像雪落铜盘。
地上的韩烈再没有任何动静,陆仁确认对方已死,难掩的喜悦让陆仁整个身体都有些激动起来,握刀的手都跟着微微颤抖,不过很快陆仁就恢复到了正常。
陆仁手臂微微一动,铜环将乌鸦收入其中。
随后陆仁蹲下摸韩烈左袖——羊脂玉瓶,两颗赤金丸,紫纹盘绕,药香冲鼻,正是“无极先天丹”。右袖一册薄书《驭兽心法·钢鬃篇》,封面沾血。翻一页,夹着张五百两银票,萧家钱庄印。银票揣内襟,丹药和秘籍用油纸包好塞铜环暗格,燕北溟留的机括,旋开铜环面能藏东西。
钢鬃幼崽在旁发抖,陆仁一刀柄敲晕,提后腿扔进垃圾藤筐。随后用化骨粉全倒在尸体的创口,“嗤”一声白烟冒起,血肉衣物化黄水渗进石缝。半刻钟后,地上只剩湿印,连骨头都没剩。陆仁铲染血沙土进筐,撒枯叶踩实。风一过,荒场如旧。
回程绕三圈子:沿山溪走,借水汽去味,脱外衣沉溪底换粗布衣,翻崖进废矿道爬半小时,钻回当初得铜环的山洞。拨开藤蔓,陈丹香扑面。放下藤筐检查铜环——三十六鸦已归位,环身微温像刚喝完血。长吐一口气,背靠石壁滑坐。
手指不可抑制地颤——不是怕,是兴奋:“两颗先天丹,一本驭兽心法,五百两银票……韩烈,你拿我当蝼蚁,我却拿你当垫脚石。”
陆仁仰头看洞顶缝隙的月光,像银线缝黑夜。良久,倒出丹药托掌心——赤金丸在月色里自转,紫纹忽明忽暗像呼吸。眼神渐冷:“现在吃先天丹成功率不到一成;等我把半混沌境堆到十成,再用双丹冲关……燕北溟,你欠的路,我先走到头。”
洞外夜枭长啼,山风卷木像哭丧。陆仁收好丹药,起身推开洞壁暗门——里面是他半年偷运来的干粮、水、火把、简陋石床。躺上去,铜环贴胸,三十六鸦在黑暗里睁眼红如残灯。
山洞里火折子“噗”地跳出一粒火星,陆仁把松明子一根根插进壁缝,拢成半圈。火光爬上石壁,映出他半边脸,也映出角落里两头钢鬃兽的剪影——一头是半年前陆仁原本剩下的那只取名老四,已长至半人多高,鬃针根根戟张;另一头便是杀死韩烈擒来的幼崽,后腿被藤条捆了,还在轻轻发抖。
陆仁先没管它们,盘膝坐下,把《驭兽心法·钢鬃篇》在膝上摊开。血黏住封面,他随手撕了,露出里面暗褐色的兽皮纸。第一页便是一句朱砂小字:“凡驭兽者,先以血为引,后以魂为锁;魂锁不成,反噬其主。”
陆仁用指腹抹过那行字,指尖隐有凉意。他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画着钢鬃兽的颅骨图,眉心处标一点朱红,旁注“锁魂窍”;第三页是脉纹走向,再往后便是整套“血祭锁魂”的仪式:以主心血三滴,混以“引兽粉”,在兽额画符,趁兽昏睡之际,以银针破窍,引入一缕自身神识……
陆仁看得眉心直跳。若按书上所说,驯化后的钢鬃兽确实只能随侍在侧,无法像血鸦那样一念收放。他抬眼望向石壁暗格——铜环静静躺着,三十六只血鸦栖于环内,有几只被陆仁放了出来,只见鸦眸在火光里偶现猩红,像一串随时会醒的刀。
“为何鸦可藏,兽却不可?”
他低声自问,声音在洞壁间来回撞。
听见主人动静,老四把长嘴搭在前爪上,发出低低的“咕”声,似在回应。陆仁起身,把铜环贴胸揣好,转而走到洞穴最深处——那里堆着燕北溟留下的破木箱,当日他只取了书籍、火把这些急用物,其余并未细翻。
箱底垫着一层干草,草下压只黑漆木匣,巴掌大,铜扣已泛绿。陆仁指尖一挑,“咔哒”一声,匣里滚出三样东西——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玉符,符面刻着鹰羽纹;一张折得极细的羊皮卷;还有一本比《钢鬃篇》更薄的小册子,封面无字,只烙一只张翅苍鹰。
陆仁先展开羊皮卷,上面是燕北溟的潦草笔迹:“夷都,鬼市,三更后巷,鹰叫三声,以幼崽换器。铜环本名‘锁兽鋆’,可囚魂,可育魂,然需生魂为祭。吾窃《炼魂补天录》残卷,得‘兽祭’法,杀兽取魂,封于鋆,永为奴。此法有干天和,慎之,慎之!”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末尾一点拖得极长,似当日燕北溟手抖难持。陆仁盯着那串“慎之”,胸口隐隐发热——原来铜环并非凡铁,而是“锁兽鋆”;血鸦也不是活物,而是被“兽祭”法炼化后的生魂!
他翻开那本无字小册,里面果然夹着《炼魂补天录》的三页残篇:
“……凡兽之属,生魂未散,以混沌力为炉,引魂入器,器不毁,魂不灭。首祭者,宜择幼崽,魂纯而易拘……”
再往后,便是一幅与《钢鬃篇》截然不同的“锁魂符”,符纹更繁复,中心却同样点在那一点“锁魂窍”。
陆仁阖上册子,胸腔里像有一面鼓,被火烤得“咚咚”作响。他抬眼望向两头钢鬃兽——老四已养半年,魂与己近;幼崽尚新,魂火未稳。若按“兽祭”法,只需……
火光下,他缓缓拔刀,刀背映出老四乌黑的眼。那眼仁里映出陆仁自己——眉骨如刀,唇线薄抿,像极了一头刚学会噬人的少年狼。
“老四,”他声音低哑,“我得试试。若成,你随我入环,从此刀口舔血也能活;若败——”他顿了顿,把刀尖轻轻点在幼崽眉心那一点朱红上。
“——便再换一条魂。”
山风忽起,火舌“啪”地炸出一团灯花。洞外夜枭再啼,像为一场新的杀戮提前哭丧。陆仁收刀,取出铜环,贴在自己心口,让那三十六只血鸦的猩红眼睛一齐睁开——
鸦眼深处,倒映出他下一步将要画的“锁魂符”,一笔一划,猩红如血。
天刚蒙蒙亮,山腰杂役院还飘着雾。陆仁把破箩筐、药碾子、柴刀摆好,正准备去丹房领“碾药三百斤”的活儿,院门“砰”地被踹开。
进来的是赵阔,长着吊梢眉、三角眼,腰间别着把没磨亮的青钢剑。他是半年前靠韩烈表亲关系“蹭”进宗门的,身后带了七个跟班——都是同一届的“关系户”,衣服上连外门弟子的标记都没有。
赵阔一把推开陆仁,陆仁顺势退半步让开,掌心悄悄在衣角擦了擦。“赵师兄,早。”他低头装没睡醒,声音沙哑。
“少装蒜!”赵阔手指戳到他鼻尖,“韩烈昨夜没回丹炉峰,有人说看见他往你这儿来了!说!人在哪儿?”
陆仁抬头装糊涂:“韩师兄?我这种杂役,平时连丹房门槛都摸不着,哪敢高攀。”
旁边一个麻子脸嗤笑:“跟他废话啥,搜!”几个人踢翻箩筐、掀草席,连药碾子都倒扣过来。赵阔一脚踩住陆仁脚背,硬鞋底踩得布鞋“嗤啦”裂开:“听着,臭小子,韩烈要是掉根毛,我就把你扔兽栏喂钢鬃!听懂没?”
陆仁垂着眼藏住冷光,突然往前半步,贴到赵阔耳边小声说:“卯时三刻,西崖废井……我好像瞅见个人影像韩师兄。但我得先去丹房交差,误了时辰管事抽我鞭子,就带不了路了。”
赵阔眯眼掐他后颈:“敢耍我,活撕了你!”手上使劲,陆仁却弯腰装疼,“嘶”了一声,显得更懦弱。
一炷香后,杂役院外矮坡。赵阔几人小声合计:“他说西崖废井?昨夜韩烈确实提过要去练习驭兽之法,但也没说去哪,难不成去了那个偏僻地方?”
“宁可信其有,别把到手的先天丹吐回去。”
“找到韩烈,宗门再赏一颗先天丹,咱哥儿俩就能凑双丹冲关了!”
陆仁蹲在不远处捆柴,耳朵一字不落。“额外再得一枚”这话让他指节一紧,麻绳“啪”地勒断——原来宗门许诺“谁找回韩烈,再赏一颗先天丹”,加上他们自己那颗,正好每人两颗。
陆仁抬眼扫过八人腰间——统一配发的鹿皮囊鼓囊囊的,透着熟悉的药香。“八颗先天丹,……”陆仁舔舔嘴唇,像数到手的铜板。
陆仁将断绳一圈圈缠回掌心,粗粝的麻纤维磨得指腹发疼,他却像抚弄情人发丝般慢——此刻缠在手里,倒像条暂时蛰伏的毒蛇,随时能蹿出去咬断谁的喉管。雾气漫过竹篱,他抬头望向山溪方向,赵阔八人的背影已融成模糊墨点,唯有腰间鹿皮囊偶尔碰撞的“叮当”声,刺破湿冷的晨雾。
“带路?”少年舌尖舔过唇角,腥甜在口腔漫开,低笑声像碎冰撞在青石板上,“我带的是黄泉路。”
他转身回杂役院,脚步刻意放得比往常慢。每一步都陷进青石板缝的苔痕里,鞋底黏腻的触感像在丈量杀意的距离——慢到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慢到能把“杂役陆仁”的怯懦皮囊,一寸寸剥下来,露出底下淬了毒的刀。
破箩筐的豁口刮过墙根,药碾子的铜锈味混着柴刀的铁腥,一件件被塞进铜环暗格。最后放入的《钢鬃篇》羊皮卷边角卷翘,三页《炼魂补天录》的墨迹还带着燕北溟当年的癫狂。铜环贴上胸口时,滚烫得像块烙铁,三十六只血鸦同时在环内睁眼,猩红眸子映着八颗先天丹的金光,像八簇在暗夜里烧红的炭。
“八对一,”陆仁指尖摩挲环身暗纹,“赌命,够了。”
西崖废井藏在瘴雾深处,地势低洼如倒扣的陶瓮。井口塌了半边,青灰色石壁向内倾斜,缝隙里钻出的蕨类植物挂着水珠,像巨兽獠牙上挂着的涎液。陆仁伏在灌木丛后,看着赵阔八人散成半月阵,鹿皮囊拍在掌心的“啪啪”声惊飞几只灰雀。
“韩烈真在这儿?”赵阔的吊梢眉挑着,青钢剑在鞘里撞出轻响。
话音未落,身后碎石“哗啦”一滚。陆仁弯腰钻出,粗布衣袖沾满露水压弯的草叶,脸上却堆着惯有的怯懦笑:“各位师兄,井底有暗洞,韩师兄昨夜说要去里边喂他那头钢鬃……”他伸手指向井口,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暗红铜环——内侧三十六点猩红骤然亮起,像地狱睁开的眼。
铜环“嗖”地脱腕悬空,环心黑雾“轰”地炸开三丈。一声鸦啼如钝刀划开铁皮,三十六只血鸦飞窜而出,铁灰色羽翼带起腥风,翼尖扫过之处,雾气被撕成碎絮。
队末的麻子脸刚拔出半截剑,天灵盖已被群鸦的利爪掀飞——红血混着白浆喷在石壁,像幅即兴泼墨的“人头画”,蕨类植物被溅上血珠,瞬间蔫成暗褐色。
这一幕的出现惊吓到了众人,甚至有的人身体都不会动弹,就像静止了一样,而他们在此刻都没敢想这铜环黑鸦竟然是陆仁所为。
赵阔怒吼着青钢剑出鞘,剑光扇形横扫,却只削断半团黑雾。碎雾贴地疾窜,化作更小的鸦群。“回风扫叶!”陆仁贴地滑步,柴刀反撩——刀背“当”地磕上剑脊,赵阔虎口瞬间裂开,剑“哐当”脱手飞出,插进井边青苔。鸦群借震力聚成黑雾,罩住左侧三人,铁喙啄击声密如雨打芭蕉,三人抱头翻滚,脸皮被撕成血帘,惨叫声撞在石壁上,弹回来变成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