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林决明心血来潮,让武藤光子去找人,调查真姬的真实身份。
武藤光子去请了私家侦探,不到两天就发回来了调查报告。
真姬,本名上野真希,出生于东京下町一个普通家庭。父亲在她十岁时因工伤去世,赔偿金微薄。
母亲体弱多病,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长期需要药物维持。
作为长女,真姬十七岁那年,母亲病情恶化无法工作,她被迫放弃高中学业,扛起家庭重担。
最初是在餐馆打工,但微薄的收入难以支付母亲的医药费和弟弟的学费。
于是,十八岁那年,凭借出众的容貌和早熟的气质,她经人介绍进入了银座的世界。
从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到陪酒的女公关,凭借美貌、惊人的毅力和聪慧,她一步步爬到了花魁的位置。
这十年,她独自承担着母亲的医疗费、弟弟的特殊教育及康复费用,并将弟弟送入东京最好的聋哑儿童康复机构。
她几乎没有个人生活,除了工作,其他所有时间和收入都投给了家庭。
圈内人提起她,除了美貌与手腕,更多是感叹其“惊人的负担”和“近乎冷酷的自律”。
了解到这些,林决明沉默了很久。
恍然大悟,自己还是非常在意真姬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去查她的真实身份和个人经历。
自己不答应她,那她或许不会等太久,可以去找别的男人啊……
几天后,是真姬弟弟光弘预约复诊的日子。
这次,真姬早早地陪着光弘来到了王氏针灸馆。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脂粉未施,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比在俱乐部时年轻了几岁。
光弘看到林决明,眼睛亮了起来,打招呼:“林……医生……早上好。”
林决明奇怪地问:“真姬小姐,你为什么还送光弘过来?他上次已经自己过来了,不会逃跑的。”
真姬抿嘴一笑,说:“我送光弘过来,也想,顺道过来看看林先生你啊。”
“咱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这才隔了多久?”
“那不一样的,昨晚,你是我的客人,今天不一样,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见你。”
林决明暗想,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嘴里却说:“那你们快点进来吧。”
真姬戳了戳弟弟的后背,说:“光弘,要好好配合林医生治疗哦。”
之后……
林决明开始为光弘进行针刺治疗,主要取耳门、听宫、翳风等穴,配合远端足少阳经的穴位。
整个过程,光弘很配合,偶尔因为酸胀微微皱眉,但始终没有动弹。
治疗室的门留着一条缝隙,真姬坐在外边的椅子上,从门缝里看着里边。
治疗结束后,光弘在针灸馆的休息区睡着了。
真姬细心地给弟弟盖好毯子,然后跟林决明一同出来,这才有机会和林决明单独说几句话。
“谢谢您,林医生。光弘最近听力改善很大,说准备过一段时间去找份工作,说打算自己养活自己,觉得一直靠我养活太丢人了。”
真姬的声音很轻,怕吵醒弟弟。
“真姬小姐,你为光弘付出了很多。”
真姬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和释然:“没什么,他是我弟弟啊。”
她望向光弘,眼神复杂。
“他虽然二十多岁了,其实心智和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忽然听到他说想要自己去打工,我心里既高兴,又有点……害怕。”
“害怕?”林决明不解。
“嗯。”真姬轻轻点头,声音更低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光弘总有一天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会不再那么需要我。我到时候不就是孤独一人了吗?”
她转过头,看向林决明,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迷茫的空洞:
“这十年来,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妈妈和光弘转的。当这一切责任突然卸下,我反而不知道自已该去哪里,该为什么而活了。
夜总会不属于真实的我,而真实的我……除了是个女儿和姐姐,还剩下什么呢?”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直视林决明:
“所以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完全由我选择,纯粹因为‘我想要’而带来的生命。
他不是为了替代光弘,也不是为了赡养我。
他是……我为自己选择的,一个新的开始,一条能将我拉出过去泥潭的绳索。
我想体验一次,不为生存,不为责任,仅仅是因为爱而去养育一个生命的过程。
我想用这种方式,和过去那个只知道牺牲和付出的自己告别,真正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
没有卖惨,没有乞求,只是诉说心声。
林决明彻底明白了。
弟弟的康复在即,对她而言既是解脱,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失去”。
她害怕面对那份必将到来的、巨大的空虚和失落。
————
三天后,林决明拨通了真姬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安静,不再是夜总会的喧嚣。
“真姬小姐,我是林决明。”
“我是。”
“关于你上次的提议,我需要和你当面谈谈。地点要绝对安静和私密。”
“好的,没问题!”
半小时后,两人在一家位于高级写字楼顶层、需要预约且极度注重客人隐私的会员制茶室隔间里相对而坐。
窗外是东京的天际线,室内只有清雅的茶香和隐约的古琴背景乐。
林决明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我反复考虑过你的请求。原则上,我依然认为这不是最佳选择,存在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也不太符合我的个人原则。”
真姬的心微微下沉,但依旧保持着镇定,等待下文。
“但是,”林决明话锋一转,“我理解你的处境和你的决心。如果这确实是你深思熟虑后唯一能看到的出路……那么,作为医生,也作为……朋友,我或许可以提供帮助。”
真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手在桌下微微握紧。
“但这必须建立在绝对清晰、毫无隐瞒的规则之上。”林决明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冷酷,“你需要接受我提出的所有条件,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如果你同意,我们继续。如果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永不再提。”
“您说。”真姬坐直身体,眼神坚定。
“第一,”林决明竖起一根手指,“你需要接受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
我必须确保你的身心状态足以承受妊娠和独立抚养的过程,排除任何潜在风险。”
“可以。”真姬毫不犹豫。
“第二,”第二根手指,“未来的孩子,在成年之后,如果他追寻父亲是谁,那他有权知道全部真实信息。你不能隐瞒或编造故事。孩子需要知道自己的来源,这是他的基本权利。”
真姬沉默了一下,重重点头:“我答应。我会亲自告诉孩子。”
“第三,”林决明的声音低沉下去,“我虽然不会出面介意你们的母子生活,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联系我,我会尽量想办法,即使出现在孩子面前,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是他的父亲。”
这个条件显然触及了真姬最初设想的“完全切割”的核心。
她微微蹙眉,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她抬起头,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不是控制,而是他能为那个尚未存在的生命,所能争取到的最底线的保障。
“我同意。”她最终说道,语气郑重。
“最后,”林决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整个过程必须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参与。”
“我发誓绝对保密,完全配合。”真姬一字一句地承诺。
林决明凝视她片刻,似乎在确认她眼中的决心是否足够坚固。
良久,他微微颔首:“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没有签署什么文件,仅仅是口头协议,但是……
从这一刻起,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极其微妙的阶段。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医生与患者家属,而是合作者。
他们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
接下来的几周,林决明开始以医生的身份,严格指导真姬进行孕前调理。
他为她制定了详细的饮食计划、运动方案,开了调理气血、增强体质的中药方。
他们会定期在保密性极高的私人诊所或安全屋会面,林决明为她诊脉,调整方案。
真姬严格遵循所有要求,甚至主动记录身体反应和变化,提供给林决明参考。
他们之间的对话几乎全部围绕身体状况、医疗数据和协议执行细节展开。
这种频繁的、规律性的私下接触,尽管极其隐蔽,却无法完全避开所有的视线。
这天,林决明又从我妻公寓出去。
在饭厅吃东西的黑川龙葵抬起眼,望向窗外林决明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最近,林君的出行有点神神秘秘,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样,感觉不像是去出诊……
难道他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