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惨淡。
“吼……”
低沉的咆哮声不断响起,李苍山那异化的身躯猛地一跃,竟直接跳上了数丈高的房顶。
顺着屋脊飞速向着李府后山的方向窜去。
那里,正是李家祠堂的所在!
“它……它走了?”
瘫软在地的李福,一脸的劫后余生。
“它不是走了,它是去进食了。”
林澈站在院中,望着那道远去的黑影,神色凝重。
“子时将至,阴气最盛。它体内的尸虫尚未完全与肉身融合,现在的它,不过是一具半成品的行尸走肉。”
“它需要回到阵眼,也就是你们李家的祠堂,借助那里的极阴之地,完成最后的蜕变。”
“一旦让它吸足了阴气,化作真正的铁甲尸……”
“到时候,别说这李府,就算是整个兰阳县,恐怕都要血流成河。”
“那……那可怎么办啊!”李福哭丧着脸,“大公子呢?大公子去哪了?”
“这种时候,你觉得你家大公子还会露面吗?”
林澈冷笑一声。
从这养尸局的布置来看,那李家大公子显然早已知情,甚至这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走,去祠堂。”
林澈不再废话,身形如燕,朝着李苍山消失的方向追去。
李福虽然腿软,但更怕独自留在这里,只能咬着牙,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李府后山,并非荒山野岭,而是一片修葺整齐的竹林。
竹林深处,一座古朴庄严的祠堂静静矗立。
只是此刻,那原本代表着家族荣耀与传承的祠堂,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森。
还未靠近,林澈便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磨牙声和骨头碎裂的脆响。
咔嚓……咔嚓……
那声音,比之前在阁楼里听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急促。
林澈放慢脚步,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没有直接闯入祠堂,而是绕到了侧面的后厨位置。
后厨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昏暗的火光。
林澈透过门缝向内看去,只见灶台上散乱着一地的鸡毛和鲜血,而在灶台旁,竟然蹲着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道士。
他手里正抓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烧鸡,正狼吞虎咽地啃食着。
“真香啊……还是这人间烟火味儿最养人。”
老道士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满嘴流油。
“谁?!”
就在林澈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那老道士猛地回过头来。
只见他双目翻白,瞳孔浑浊无光,显然是个瞎子!
但那瞎眼中透出的精芒,却比常人还要锐利三分。
“好重的煞气!好精纯的气血!”
瞎道人鼻子耸动了两下,扔掉手中的烧鸡,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只枯瘦如爪的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林澈面门!
“缩地成寸?”
林澈瞳孔微缩,不退反进。
他并未动用玄铁针,而是单手成掌,运转《铁布衫》大成的劲力,一掌迎了上去。
砰!
掌风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林澈只觉一股绵柔坚韧的力量传来,身形微微一晃。
而那瞎道人则是借力向后飘退数丈,轻飘飘地落在了房梁之上。
“咦?铁布衫大成?不对……还有一股生生不息的怪力。”
瞎道人蹲在房梁上,歪着头,似乎在打量着林澈。
“你是哪家的娃娃?这身功夫,不像是在这小县城里能练出来的。”
“晚辈林澈,济世医馆大夫。”
林澈收掌而立,神色平静,“前辈既然是出家人,为何深夜潜入民宅,行此偷鸡摸狗之事?”
“偷鸡摸狗?”
瞎道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贫道这叫劫富济贫!再说了,这李家的鸡,我不吃,也要被那老僵尸给祸害了,那多浪费?”
“老僵尸?”林澈目光一闪。
“前辈也知道李家老太爷的事?”
“废话!”瞎道人翻了个白眼,“那么重的尸气,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贫道若不是为了这事儿,会大半夜跑来这鬼地方?”
“小子,你既然能追到这里,想必也看出点门道了吧?”
“这李府的风水局,名叫‘聚阴锁魂阵’。以整座府邸为阵盘,以后山祠堂为阵眼,汇聚方圆十里的阴煞之气,只进不出。”
“这是要把活人炼成尸,把死人炼成魔啊!”
林澈点了点头:“晚辈确实看出了些端倪。只是不解,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手段,竟敢在县城之中布下这等邪阵?”
“手段?”
瞎道人嗤笑一声,指了指头顶。
“这阵法的路数,既不是江湖野路,也不是什么邪教妖法。它透着一股子官气!”
“官气?”林澈眉头微皱。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瞎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随手一甩,那符纸竟化作一只纸鹤,在空中盘旋。
“这种布阵手法,讲究‘天圆地方,皇权镇压’。唯有大离皇朝的钦天监,才懂得这种借用官运龙气来镇压、炼化邪祟的法门。”
“钦天监?”林澈心中一惊。
那是大离皇朝专门负责观星象、定历法、以及处理皇家风水秘事的机构,地位极高,且极为神秘。
“当然,这破阵法太粗糙了,顶多也就是个钦天监弃徒,或者是偷学了点皮毛的半吊子搞出来的。”
瞎道人摆了摆手,一脸不屑。
“不过,就算是个半吊子,在这小小的兰阳县也足够折腾了。”
他身形一闪,从房梁上跳下,凑到林澈面前,压低声音道:
“小子,我告诉你个秘密。”
“这阵法的核心,也就是那个阵眼,就在前面那座祠堂底下。”
“而启动这阵法的关键,除了那老僵尸之外,还需要一枚……官印!”
“官印?”
林澈脑海中瞬间闪过几道面孔。
县令?还是……
“官字两个口。”
瞎道人似乎看穿了林澈的想法,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下面。
“上面那张口,吃的是朝廷的皇粮。”
“下面那张口嘛……吃的就是咱们这平头百姓的人肉喽。”
“你是说……县衙里有人参与?”林澈沉声问道。
“贫道可什么都没说。”
瞎道人嘿嘿一笑,身形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贫道只是个路过的瞎子,偷只鸡吃罢了。至于抓鬼除妖这种累活儿,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
“不过……”
“那老僵尸已经快要成型了。”
“你要是想动手,最好趁现在。等它吸干了祠堂里的最后一口祖宗气,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把那个柳清寒叫来,也得给它当点心!”
话音落下,瞎道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钦天监的手法,官印,县衙内鬼……
这一个个线索串联起来,似乎背后潜藏着更大的麻烦。
这李家,恐怕只是被人当成了棋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在官府之中,借着李家的财力和地利,在炼制某种可怕的东西!
“不管你是谁,既然把手伸到了这里,那就别怪我给你剁了。”
林澈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那座阴森的祠堂。
此时,祠堂内传出的咀嚼声已经停止了。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恐怖气息,正在缓缓苏醒。
“吼——!”
一声沉闷的低吼,震得祠堂的瓦片都在颤抖。
“来了!”
林澈目光一凝,手中早已扣紧了那九枚淬毒的玄铁针。
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了祠堂的大门!
“砰!”
大门洞开,一股浓郁的黑烟滚滚而出。
“李苍山……不,现在该叫你铁甲尸了。”
林澈看着那道站在祖宗牌位前、浑身覆盖着青黑色鳞甲的魁梧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那今日,我便给你……超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