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谢谢你……”
“谢什么?”
墨初尘端着药碗回眸,轻笑:“你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干活知道吗?别想着偷懒!”
“好!”
“嗯,那我去看看我们的新家他们建设得怎么样了!晚点我叫人送饭上来给你。”
“好!”
阿刀点头,深深地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轻轻合上,他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块被她指尖无意触过的皮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温凉。
他重新躺好,闭上眼。
口中的甜香尚未散尽!
是啊,得活着。
为了父皇,为了她的两次救命之恩得干活还债,也为了……能继续尝到这糖的滋味。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如何才能保住这一条小命?
啊!头痛!
“堂姐,阿刀他还好吗?”
墨初尘才刚走出门,把药碗还给顾大夫之后,墨桅言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顾大夫交待,不许太多人进去探望,不然影响阿刀休养,墨初尘也只每日进去片刻看看情况。
她叹了口气:“性命无虞,只是失血过多,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能被暴君派暗卫追杀,看来阿刀的身份也不简单。这个念头在墨初尘心中盘旋,却并未说出口。
墨桅言紧跟着她的脚步往山下走去,路程中看了眼姐姐沉静的侧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堂姐,还是让狼戾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吧!”
“怎么?”
墨初尘挑眉,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你不是故意将他安排远些,不让他住在我旁边吗?”
“我那是……”
墨桅言语塞,俊朗的脸上泛起一丝窘迫。
他自然是不喜那总冷着一张脸的狼戾过于亲近堂姐,可如今局势微妙,姐姐的安危更重要。
“堂姐,那个御林军统领齐翊不是个好东西,你尽量离他远一点。”
墨桅言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京城里的公子哥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现在,在明知你有与陛下有婚约的情况下,他还这般接近你,谁知是不是另有所图?”
他当时看得清楚,要不是他突然出声,她们俩可都亲上了!
他知道齐翊长相俊美,身材高大,还有八块腹肌……是姑娘看了都有些把持不住,但他堂姐绝不能为色所迷,一头栽进去。
他可得把她看牢了!
“知道了!小管家公……”
墨初尘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力道不重,却带着姐姐特有的亲昵与嗔怪:“你堂姐我像是那般容易被人哄了去的吗?我心里有数。”
她如何不知齐翊接近目的不纯?
只是如今局势未明,有些表面功夫不得不做。
况且,她墨初尘虽然平日里就好点儿小色,但在重大事情面前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何需他一个小屁孩儿操心?
“墨族长,我带兄弟们来干活了!”
胡能将洪亮的嗓音适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也驱散了围绕齐翊的那点阴霾。
墨初尘刚下山,便看见胡参将领着整个十二军的士兵们干得热火朝天,挖地基的、搬运木材的、平整土地的,人人额上都带着汗,见她到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欢快地朝她打招呼,眼神里充满了此前未曾有过的敬重。
墨初尘环视一圈,见他们干活卖力,全无之前的偷奸耍滑,进度比她预想的快了许多,心中不由很是满意。
她颔首,清越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开:“大家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喝酒吃肉,管够!”
昨日狼群送给她们许多新鲜猎物,正好烤了给大伙儿打打牙祭。
再加上之前从强盗窝里搬回来的那些陈年佳酿,今夜定能让这些辛苦了的汉子们尽兴而归。
“好!谢谢墨族长……”
士兵们和已然将此地视为家园的流民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这一天,墨初尘几乎脚不沾地。
她穿梭在初具雏形的聚居地里,时而与族中长辈确定房屋最终的布局规划,确保每一户都能照到阳光,靠近水源。
时而又去查看新开垦的荒地,抓起一把泥土仔细捻看,与有经验的老农讨论该先种些什么作物才能最快缓解粮食压力。
还得协调人力,将身体强壮的与老弱妇孺合理安排,各司其职。
她就像一枚不知疲倦的陀螺,将千头万绪的事务一点点理顺,将那混乱的流亡生涯,朝着安定、有序的方向奋力推进。
不知不觉,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四面山脚下噗噗几声,数堆巨大的篝火被依次点燃。
橘红的火舌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夜晚冰凉的空气,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跃动的光晕里。
一场属于劳动者,属于新生家园的欢宴,即将拉开序幕。
被架在火上的全羊、野兔等猎物滋滋冒油,金黄的油脂滴落火中,激起更旺的火苗,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勾人馋虫。
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脸上被火光映照得发亮,笑声、划拳声、喧闹声汇成一片,与山林间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充满了生机与暖意。
“姐姐,姐姐……”
墨初尘终于忙完,刚停下来就听到有小孩子呼喊。
她回眸就看到祖父与父亲他们正围坐在一篝火前,正扬手叫她过去。
“祖父,父亲,阿娘,哥哥……”
墨初尘净手之后,连忙走过去,依次打着招呼,随后将目光落在那个坐在角落,身形挺拔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身上:“狼戾,还习惯吗?今日让你跟着我父亲习字,学得如何?”
“还……还好……”
狼戾低声回答,眼神有些闪躲,古铜色的皮肤在灯火下似乎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其实不太好,那毛笔太软,他握惯了刀剑匕首的手粗手粗脚,根本就无从着力,一使劲墨团就污了纸张。
还有那些字,笔画弯弯绕绕太多,在他看来比山林里最复杂的兽迹还要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