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初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时候,发现林牧时早就醒了,并且不知从哪里已经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
可许若初却觉得手脚无处安放起来。
他似乎对昨晚的事情已经完全没印象,看她的眼神自然无比,仿佛昨夜客厅里那令人心跳失序的暧昧,只不过是她一个人荒诞梦境。
他将盘子端上桌,柔声道:“小初,我给你做了早餐,快来吃。”
说完,他便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吃起了早餐。
她僵硬地走到餐桌坐下,望着眼前卖相不错的煎蛋和吐司,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每次抬眼都能撞见他平静进食的模样,可她的舌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慌乱时自己咬出的淡淡铁锈味。
只有她一个人被钉在了昨晚的时间里,反复咀嚼每一个细节,而制造这一切的另一个人却轻松抽身。
这种巨大的落差闷得她呼吸不畅。
她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还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合胃口吗?”林牧时突然开口。
许若初猛地回神,差点碰到手边的牛奶。
“没有……”她匆忙塞了一口吐司,噎得她直犯呕。
林牧时有些内疚:“对不起,忘了你吃不惯这种西餐了。”
“没有,也能吃。”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林牧时的嘴角立刻弯起了一个弧度。
早餐还没吃完,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许若初被惊得手一抖,手中的叉子差点落在了地上。
谁会在这个时间上门,物业吗?
她心中莫名一慌。
林牧时擦了擦嘴角,面色平静无波,似是对着突如其来的打扰并不意外。
“你先吃着,我去开门。”他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小叔叔,你来干什么?”林牧时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若初坐在餐桌旁,脊背瞬间僵直。
竟然是时屿,他过来干嘛?
林牧时挡在门口,没有侧身让开,显然并不想时屿踏进这房子半步。
“我来接若若上班。”时屿的声音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
他完全无视了挡在门前的林牧时,目光径直投向餐桌旁的许若初。
就在这短暂的一瞥中,时屿的视线迅速在她身上扫过。
他在寻找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
昨晚在知道许若初后来出门去找的是林牧时后,他一夜辗转难眠,今天清晨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想要亲自确认什么。
好在,许若初的身上并无明显的暧昧印记。
这个发现让时屿的神经不自觉的松了下来,莫名多了一丝庆幸。
他没有要进去,只是看着许若初:“九点有个重要会议,你需要去做记录,走吧。”
“小叔叔,一会我送她去就行。”林牧时回道,身体依旧挡在门前。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你送?”时屿终于将目光移向林牧时,冷漠地重复这两个字,“你以什么身份送?只要我没点头答应,你就娶不了她。”
”小叔叔,这你可说了不算。”林牧时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刻意压低,大小只够两人听见,“你究竟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这么一大早赶来查岗,是担心我照顾不周吗?”
“林牧时!”时屿暴喝一声,他被戳中心思,有些恼羞成怒。
他猛地抬起手,想揪住林牧时的衣领,但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挺住,只是攥成了拳头。
林牧时的话一下子刺破了他所有道貌岸然的伪装,那份对许若初的扭曲占有,突然被赤裸地摊开,显得格外卑劣。
这两个男人,一个怒火滔天却强行克制,一个冰冷讥诮寸步不让。
他们就这样在她家门口站着,空气紧绷欲裂。
许若初再也坐不住,她猛地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
“小叔叔,我会准时上班的,就不麻烦你了。”
时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许若初这副恨不得划清界限的姿态,像一把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只从牙缝里冷硬地挤出一个字:“行。”
他猛地转身,脚步甚至有些凌乱,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那背影紧绷僵硬,再不见平日的从容沉稳,只剩下落荒而逃的仓促和狼狈。
许若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怔了片刻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没看林牧时,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我去换身衣服,麻烦你……送我一程吧。”
林牧时看着她,眸光深了深,点了点头:“好。”
上午九点还差十分,许若初提前抵达会议室。
林牧时作为核心技术人员,也需列席。
会议刚开始,气氛便有些凝滞。
当时屿针对林牧时负责的模块,提出一个又一个苛刻到刁钻的质疑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力,也明白这或许不再是单纯的工作讨论,望向林牧时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会议结束后,时屿先一步离开,许若初紧随其后。
李哲凑近林牧时,小声问:“学长,你到底哪里得罪时总了?我再看不出来他是刻意针对你就是我眼瞎了。”
林牧时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抢了他老婆吧?”
“老……老婆?”李哲愣住了,嘴巴半张着,眼睛瞪得溜圆,“学长……你这么猛,时总的女人你都敢抢?”
没等林牧时回话,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不对啊,时总不是刚订的婚吗?你也才刚回国……怎么……”
李哲越想越不明白。
“我开玩笑的。”林牧时合上文件夹,轻描淡写地说,“时总只是对工作要求严格,尤其是对核心技术成分,别多想了。”
李哲也不是傻子,这一番说辞显然不能解释刚才会议室里的针锋相对。
但他确实从没有见过林牧时跟哪个女人格外亲近,更别说抢老婆的事了。
不对……
他猛地原地顿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会议室门口。
刚才这会议室里不还有个“情妹妹”吗?
他心里那个离谱的猜测竟然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他胆战心惊。
如果这是真的,林牧时的胆子可太大了,敢在时总的眼皮子底下抢人,这项目怕是真要黄了。
“学长,“李哲欲言又止,提醒道,“不管怎么样,时总毕竟是甲方,有什么事还是别撕破脸的强。”
林牧时没有回话,他与时屿的那点叔侄情分,早在六年前的那一晚,就已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