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环境有些嘈杂，但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那声“凝凝”无比清晰地落在了岳笑语耳中。
她扶着顾然胳膊的手微微收紧，又晃了晃，不满道：“你在这说什么醉话呢顾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一会儿回家不让你进卧室，你给我睡外面去……”
这得喝了多少酒啊，连她的名字都能叫错！
顾然的脑子昏昏沉沉，被她这么一晃，头更晕了。
但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凝凝。
他的语气固执又认真：“我没有认错，你就是凝凝。”
“宁宁？”
岳笑语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尾音轻轻上扬，语气不自觉带上了质问：
“宁宁是谁？”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顾然这只狗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吧！
顾然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浸着醉意，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竟带着几分岳笑语从未见过的怅惘。
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酒后的喑哑：
“凝凝……是我最爱的人。”
岳笑语觉得自己头脑中有根弦彻底崩掉了，耳中一片嗡鸣声，扶着他的手猛地一松，力道之大让顾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在旁边的雕花栏杆上。
顾然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怅惘和怀念。
这明显就是把她当替身了！
顾然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渣男中的战斗机！
岳笑语往后退了半步，脊背绷得笔直，眼底的水光瞬间漫上来，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水晶灯的碎光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湿漉漉的杏眸里充满了破碎感，连带着卷翘的睫毛上，都沾了一层细碎的光。
顾然看到她眼中溢出的水光，迷离的眼眸中有刹那间的惊慌。
他好像把她给惹哭了。
“对不起凝凝，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说着，顾然就上前一步，凑近她，想要替岳笑语擦掉她脸上的泪花。
顾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伤心，虽然脑子已经醉成了一团浆糊，但还是出于本能的道歉。
他还敢喊那个野女人！
岳笑语气得浑身发抖，偏了偏头，挥手躲开他即将要碰到她脸颊的手。
她的动作是带着怒气的，也并没有收敛自己的力道。
手腕狠狠挥开时，攥紧的拳头竟结结实实砸在了顾然的眼窝。
“咚”的一声闷响，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
此时正处于宾客陆续离开的时候。
那声闷响虽不算大，却精准地刺破了周遭的喧嚣，引得不少正往外走的人纷纷侧目回望。
顾然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偏头，指腹迅速覆上被砸中的地方。
指尖触及的皮肤火辣辣地疼，那片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转瞬就晕开了一片青紫色的乌青，衬得他那张素来矜贵冷冽的脸，平添了几分狼狈。
他迷茫地立在原地。
意识到刚才的手感有些不对劲，岳笑语转过头朝顾然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瞥，让她怔住了。
顾然平日里那张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俊脸，此刻眼窝处赫然肿起一片，青紫色的乌青狰狞地蔓延开，添了几分狼狈的可怜。
这……这不会是她打的吧？
不对，好像真是她不小心给打的！
周围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那些探究或八卦的目光，愈发热烈地往这边投。
“我的天呐，顾家怎么娶了了这么个悍妇，大庭广众之下把顾总打成这个样子！”
“听说这女人出身差得很，还是混娱乐圈的，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粗鲁至极……”
“真是想不明白，郑美琳那么心高气傲，鼻孔朝天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快别说了，等下让那个疯女人听见了，说不定连我们一起打……”
“对啊，听张太太她们说，上次参加聚会，顾家的少夫人拿着水管浇马太太她们，当天她们就高烧住院了！顾家还护短的紧，直接切断了和几家的合作！”
“……快走吧，别看了，顾家的热闹不是我们能看得起的！”
岳笑语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女恶霸。
她察觉到周围不断往这边瞅的目光，以及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的议论声，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被别人看了热闹，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她又往顾然的方向迈了两步，就想扯着他的胳膊赶紧离开。
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
宋特助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没敢上前。
对于这位顾总的性子，他多少也琢磨出来了一点，从他千里迢迢、昼夜颠倒去接顾夫人就能看出来，顾总万分在意他老婆。
应该还是个怕老婆的。
宋特助看到顾夫人又气势汹汹靠近了顾总，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他在心里疯狂纠结了起来，不知道是该上前阻止，还是该装作没看见。
上前阻止的话，说不定会得罪顾夫人，而且就凭顾总那护老婆的劲，说不定酒醒后还要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跟夫人对着干……
不阻止也不行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板挨打吧，那他这个助理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就在宋特助天人交战之际，有两道身影快速地闪了过来。
沈聿目光扫过顾然眼窝，上面那片醒目的青紫触目惊心，让他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
讲真，他还从没见过顾然哥这么狼狈的时候。
走在后面的傅川步子迈得极大，宝蓝色的西装下摆被风掀起利落的弧度，他在顾然身边站定，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岳笑语靠近的步伐。
岳笑语微愣，看着突然闪现在面前的两个人，杏眸睁得大大的。
下一秒，她就听到傅川开口了，他那双桃花眼里带着笑，语气有商有量的：
“嫂子，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给顾然留点面子，也给我个面子，别在这打他了，回家再打……”
“要是实在想打，别打脸行不行？”
岳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