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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最甜的蛋糕,最冷的刀

    江辞跪在地上,伸出双手。

    骨瓷盘的边缘冰凉细腻,

    与他粗糙的指腹形成剧烈反差。

    他捧过那块蛋糕。

    察猜的声音没有温度。

    “吃。这是叔特意给你订的,别浪费。”

    江辞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咬下一大口。

    廉价的植物奶油,甜到发腻,瞬间糊满了整个口腔。

    那股化学合成的香精味,与空气中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吃得很急,很猛。

    雪白的奶油沾满了他的嘴唇,鼻尖,下巴,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可他的脸始终没有抬起,只是用余光,

    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地面上那个正在微微蠕动、轮廓模糊的血人。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每一口吞咽,都伴随着一次剧烈的、想要干呕的冲动。

    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股恶心感强行压下。

    那感觉不像是吞咽柔软的蛋糕。

    餐桌旁,雷钟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在欣赏,在审视。

    在观察那只被自己捕获、正在学习新规则的对象。

    他想看这只野兽什么时候会崩溃。

    是会被蛋糕的甜腻彻底驯服,还是会被近在咫尺的血腥彻底逼疯。

    地上那个“叛徒”,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的呻吟。

    那声音,混杂着骨头被敲断后,喉咙里溢出的血沫。

    而在这种背景音里,江辞咀嚼蛋糕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叉子刮过盘底的刺耳声响,奶油在口腔里被碾压的粘腻声,

    与另一个人生命流逝的微弱声音,交织成一曲地狱里的交响乐。

    江辞吃得越来越快。

    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他不再用叉子,而是直接伸出手,将剩下的大半块蛋糕抓起来,胡乱地塞进嘴里。

    到最后,他甚至做出了一个让全场人都屏住呼吸的动作。

    他猛地把脸埋进了那只盛着蛋糕的骨瓷盘里。

    雪白细腻的奶油,糊住了他的整张脸。

    这个动作,掩盖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也掩盖了在脸颊接触到冰凉盘底的瞬间,

    从他眼角无法抑制地滑落的那一滴滚烫的泪水。

    泪水混进奶油里,无声无息。

    没有人看见。

    盘子空了。

    连盘底残留的最后一丝奶油,都被他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年轻的脸上,涂满了滑稽的白色奶油。

    他努力地,牵动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谢谢叔……”

    “甜。”

    雷钟看着他那张小丑般的脸,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随手从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手腕一抖,匕首被他随意地丢在了江辞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

    那声音,割裂了空气中所有甜腻与血腥的粘稠。

    察猜指了指地上那个已经快要没动静的叛徒。

    “吃饱了,就干活。”

    他的话语,是在吩咐一件寻常家务。

    “送他上路,当你的生日礼物。”

    江辞低着头,看着脚边那把泛着幽冷光泽的匕首。

    他慢慢伸出手,捡起刀。

    入手冰凉。

    按照剧本设定。

    就在三天前,一个漆黑的巷口,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曾借着递烟的机会,

    用指节在江河手心飞快地敲击出摩斯电码:“货是假的,他们要清我,保重。”

    那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一次联络。

    原来,那个因为“私藏货物”被惩罚的叛徒……就是“钉子”!

    是唯一知道他身份,与他单线联系的战友!

    “嗡”的一声,。

    匕首的寒意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这一刻,他就是江河。

    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折磨至死,还被递上屠刀的卧底。

    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警察”的灵魂,在与这具“卧底”的皮囊,进行着最后殊死博弈。

    江河杀过人。

    可那是毒贩,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是在你死我活的枪战里。

    而不是现在这样。

    去处决一个手无寸铁、奄奄一息的……同类。

    雷钟的一只脚,重重踩在了江辞的肩膀上。

    那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都矮了下去,膝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怎么?”

    察猜的声音,骤然变冷,再无半分刚才的“温和”。

    “不敢?”

    他的上半身缓缓压下,凑到江辞耳边。

    “还是说……你认识他?”

    这句话,狠狠扎进江辞的神经里。

    这是一个局。

    一个终极的试探。

    察猜口中的“叛徒”是一个用来检验江河忠诚度的工具。

    杀,还是不杀。

    没有第三个选项。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一直像死狗般趴着的“叛徒”,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着江辞的方向,一种绝望到撕裂的嗓音,尖声大喊:

    “江河!你这个垃圾,你不过是察猜的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那人扭过血肉模糊的脸,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准江辞的方向。

    那双被血污糊住的眼睛里,没有求饶,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疯狂。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口型是两个字——“动手”。

    他在用自己的命,为江河铺平最后一步路!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监视器后的姜闻,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没想到跟江辞对戏的这个看起来普通的群演,也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江辞也立马接住了对方的戏份!

    “啊——!”

    一声野兽般的尖厉怪叫,从他那张沾满奶油的嘴里爆发出来。

    是同志最后的命令,是求生的本能,是即将被碾碎的信仰……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他扑了上去!

    杀了他?不!

    放过他?我们两个都得死!

    察猜的视线扎在背上。

    电光石火间,江河的余光瞥见“钉子”那只试图撑起身体的手臂。

    必须见血!必须让他丧失行动力!必须……让他活下去!

    这道最后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手中的匕首,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狠狠扎进了那人试图挣扎爬起的手臂!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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