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嘶哑尖锐，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用尽全力嘶喊，试图用声音来否定眼前这比噩梦更加荒诞的现实。
林天依旧保持着那副悠闲的姿态，坐在光滑冰冷的骸骨上。
他甚至没有去看凯尔萨斯那副彻底破防的精彩表情，而是饶有兴致地屈指弹了弹面前飘过的一缕灰雾，看着那雾气如同受惊般散开。
听到凯尔萨斯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才微微偏过头，目光如同看一只在陷阱里徒劳蹦跶的猎物，平静地落在对方脸上。
那眼神里的戏谑，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得凯尔萨斯浑身发冷。
“哦？不可能？”林天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看来，你对你的小玩具，信心很足。”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没有空间波动......随机传送......大师也找不到痕迹......”
林天每说一个词，凯尔萨斯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颤抖得就更厉害一分。
这些正是他之前心中最大的依仗，此刻被对方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复述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他的无知与愚蠢。
“想法是挺好的，道具也确实有点意思。”
林天点了点头，仿佛在给予客观评价，
“用来糊弄一下你们深渊里那些所谓的大师，或者某些不太精通空间规则的同级对手，或许......够用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疑问和......怜悯。
随即，林天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弧度扩大了些：
“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也没有必要向一个将死之人解释【空间印记】在特殊状态下的隐秘联系，以及他自身那远超所谓“空间大师”理解范畴的精神力感知与规则掌控力。
有些差距，就像天堑，解释了，对方也听不懂。
他只需要让凯尔萨斯明白一个事实——在他林天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逃生手段，都不过是......徒劳的笑话。
“跑啊。”
林天忽然换了个话题，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凯尔萨斯，轻轻勾了勾，语气轻松得如同在召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别停。继续。”
他目光扫过凯尔萨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溃烂流脓的灼痕，以及因反噬而凸起扭曲、散发高温的能量纹路，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纯粹的兴味。
“刚才那出戏，演得不错，声情并茂，差点连我都信了。”
林天仿佛在回味一场精彩的演出，甚至还轻轻鼓了两下掌，掌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让我看看，咱们的暗蚀城主，穷途末路之下，还有什么......更不要脸的手段？”
“是继续燃烧灵魂，搞个更华丽的烟花然后趁机钻地洞？还是身上藏着第二件、第三件压箱底的逃跑宝贝？或者......”
林天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凯尔萨斯那几乎破碎的储物空间位置，
“打算捏碎某个求救符，召唤点别的什么阿猫阿狗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凯尔萨斯脸上。
“不要脸”三个字，更是让他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绝！
他凯尔萨斯，堂堂暗蚀城主，深渊中有头有脸的领主，何曾被人如此赤裸裸地羞辱、戏弄过？！
而且是用这种看待小丑、看待玩物般的语气！
“你......你......！”
凯尔萨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天，手指哆嗦得厉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极致的恐惧和极致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当场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清脆的、带着明显忍俊不禁意味的轻笑，从林天身侧稍后方传来。
是西莉亚。
她此刻正站在另一根稍矮的骸骨旁。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阴狠狡诈、将她逼入绝境的叔叔凯尔萨斯，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
被林天用言语肆意戏弄羞辱，脸上那副震惊、恐惧、屈辱、愤怒交织的扭曲表情......
西莉亚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愤与恨意，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原本紧抿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松开，一声轻笑就这么溢了出来。
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掩住了嘴，但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却已经盈满了快意与......
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看向林天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敬畏，有依赖，更有一种深深的感动。
她很清楚，以林天的实力和性格，要击杀此刻重伤濒死、底牌尽出的凯尔萨斯，不过是举手之劳。
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追踪过来，更不需要用这种近乎“戏耍”的方式，一遍遍碾碎凯尔萨斯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林天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她。
是为了帮她出这口压抑了许久的恶气，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这个篡位者、这个谋害她父亲的仇人，
是如何在绝望中挣扎、崩溃，是如何被一步步打落尘埃，撕掉所有伪装，露出最不堪、最狼狈的本质。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你看，这个曾经让你恐惧、让你绝望的敌人，其实不过如此。
你的仇，我帮你报，而且，要让他以最屈辱的方式，偿还一切。
这份不动声色的维护和体贴，让西莉亚冰冷了许久的内心，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流。
她紧紧握了握拳，将这份感动深埋心底，目光重新投向凯尔萨斯时，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丝......怜悯。
是的，怜悯。
对一条即将被彻底碾死的丧家之犬的怜悯。
林天自然察觉到了西莉亚的情绪变化，但他并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