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宴会交锋,智斗核心人物
萧景珩的手指还压在酒杯边缘,指尖能感觉到瓷面的凉意。他没喝,也没放下,就这么端着。刚才那一眼对视像根针扎在后颈上,拔不掉,也装不了没事。
但他不能动。
一动就露馅。
他慢慢把杯子放回桌面,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响。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点湿,但不明显。他用袖口擦了下,再抬脸时已经笑了。
阿箬站在他身后半步,食盒抱在怀里。她没说话,可他知道她在等信号。只要他一乱,她就会冲上来搅局。这丫头从来不怕出丑,越乱越能演。
好搭档。
主位上的先生终于动了。
他从高台走下来,步伐还是那样,一步一寸,不多不少。走到萧景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没看玉珏,也没看桌上的菜,只盯着他。
“你叫陈九?”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几桌听见。
“是。”萧景珩起身拱手,“南地小商,祖上做马匹生意,晚生不才,承家业勉强糊口。”
“那你可知这块玉,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知。”萧景珩摇头,“我只知道它是我祖父换来的,说是边关老牧民临终托付,说此物‘通阴山之气’,不可轻示于人。但我今日见诸位高人齐聚,便想碰碰运气,或许有人识得来历。”
他说完,语气一顿,又补了一句:“毕竟……我也想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
这话出口,旁边几个宾客差点笑出来。
一个穿灰袍的中年人端起酒杯掩嘴,肩膀微微抖动。气氛松了一点。
先生没笑。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袖口,一下重,一下轻。
萧景珩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节奏……像是某种暗号回应?
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方开口了:“藤纹,你认得吗?”
“什么藤纹?”萧景珩皱眉,一脸茫然,“您是指玉上的花纹?那不是普通的缠枝纹吗?”
“不是。”先生盯着他,“是命纹。”
“命纹?”萧景珩更懵了,“恕晚生孤陋寡闻,只听过面相有命格,没听说纹路还能定生死。”
他这话说得实在,眼神也没闪,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二代模样。
阿箬抓住机会,提着酒壶上前一步:“少爷,您忘了?前日您还说这玉上的花像咱家灶台边爬的青藤呢!”
她说着,一边倒酒,一边手一滑——
“啪!”
壶盖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全场安静了一瞬。
阿箬连忙弯腰去捡,嘴里念叨:“哎哟奴婢该死,手笨打翻东西,惊扰贵人了。”
她蹲下的时候,裙摆晃了晃,腰间的香囊跟着荡了一下。
先生的目光,终于偏移了。
他看向那个布囊。
上面绣的藤蔓和玉珏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停在袖口,不再敲了。
萧景珩趁机接话:“让您见笑了。我家这丫头嘴碎,但心实诚。刚才她说得对,我确实不懂这些讲究,纯粹是觉得这玉看着特别,拿来碰个缘法。”
“缘法?”先生缓缓开口,“那你可知,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找一块这样的玉?”
“知道。”萧景珩点头,“所以我才带过来。要是真有高人识货,换点银子也好,交个朋友也行。”
“你想要什么?”
“发财。”萧景珩咧嘴一笑,“谁不想发财?家里铺子越开越多,田产越买越大,走到哪儿都有人喊一声‘陈少’,多体面。”
这话太俗,太真实。
反而没人怀疑。
先生看了他很久,久到连阿箬都快站不住了,才淡淡说:“你很会说话。”
“都是瞎混出来的。”萧景珩挠头,“天天跟贩夫走卒打交道,不说人话没人理你。”
先生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若有诚意,何须借玉?自可直陈心意。”
来了!
萧景珩心跳快了半拍。
这是试探,也是机会。
他立刻往前半步,压低声音:“那我就直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做什么,但我愿意加入。只求一条路,让我也分一杯羹。”
“哦?”先生回头,“你怎么知道我们缺人?”
“我不确定。”萧景珩坦然,“但我看得出,今晚来的都不是普通人。你们挑人一定有标准。如果我能过这一关,说明我有用;如果过不了,大不了明天卷铺盖回家继续卖药。”
“你不怕死?”
“怕。”萧景珩点头,“但我更怕穷一辈子。”
这句话说完,整个大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左边第三桌那个戴铁环的胖子张着嘴,手里筷子都没放下。右边两个灰袍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悄悄把手搭在刀柄上。
先生没动。
他就这么站着,背对着灯,脸一半亮一半黑。
过了五息时间,他说:“识纹者生,妄言者亡。”
然后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回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一口没喝。
萧景珩慢慢坐回椅子,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手薄汗。
成了。
至少暂时过了第一关。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他。有的眼神忌惮,有的带着好奇,还有一个老头在纸上写字,写完马上揉成团塞进袖子里。
这群人里也有探子。
他扭头看了眼阿箬。
阿箬低头整理食盒,动作自然,可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刚才那一摔不是演的,是真的紧张到失控。
但他不能安慰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发现根本没味道。神经绷得太紧,味觉都失灵了。
可他必须吃。
吃了才能显得没事。
吃了才能让人觉得他扛得住。
他咽下去,又倒了杯酒,喝了一口。
酒有点苦。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桌角的玉珏上。
刚才先生说的那句话在他脑子里来回转——“识纹者生,妄言者亡”。
这不是警告,是提示。
他们在找认识藤纹的人。
而他和阿箬身上都有。
一个在玉珏,一个在香囊。
所以他们不仅没被赶出去,反而引起了兴趣。
这就够了。
接下来要做的,不是躲,而是往前凑。
他正想着,阿箬忽然靠近一点,极轻地说:“他盯香囊的时候,右手拇指蹭了下耳垂。”
萧景珩眼睛一眯。
小动作?
记下了。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阿箬退回原位,依旧低着头。
大厅里的气氛变了。
刚才还有人低声说话,现在全都闭嘴了。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吃饭喝酒,没人敢大声咳嗽。因为他们都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普通交谈,是生死问答。
答错了,现在就躺地上了。
萧景珩却笑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空处敬了一下,像是庆祝自己活下来。
没人敢跟他碰杯。
他也不在乎。
他就在那里坐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喝酒吃菜,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灵魂拷问,而是谈了个小买卖。
直到某一刻,他眼角余光看见先生又动了。
那只手再次抬起,不是敲袖口,而是指向他这边。
一根手指,笔直伸出。
然后缓缓弯曲,做了个勾手的动作。
像是在叫他过去。
萧景珩握住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