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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文学 > 从青楼萌妹到乞儿国风主 > 第195章续1 梧桐深院,女塾初立

第195章续1 梧桐深院,女塾初立

    “圣贤女塾”的诏令在三日后的朝会上正式颁布。

    那日清晨,太极殿内气氛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李璟端坐龙椅之上,毛草灵则坐在他右侧稍低些的凤座——这是五年前朝臣们联名上书,恳请皇后正式参与朝政后增设的席位。她今日穿着那套暗红色凤纹朝服,发髻简单绾起,只插一支凤头玉簪,素雅中自有威仪。

    “陛下有旨,宣户部尚书陈文远、礼部尚书张怀民、工部尚书赵进忠出列——”

    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三位尚书应声出列,手持笏板,躬身待命。

    李璟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朕与皇后商议,决意于全国各州兴办女子学堂,赐名‘圣贤女塾’。此事关乎国本,需三部协力。陈文远。”

    “臣在。”户部尚书上前一步。

    “女塾所需钱粮,由户部统筹。首批于长安、洛阳、扬州、成都四地试点,每塾年拨银五千两。另设‘女塾助学基金’,接受民间捐资,凡捐资百两以上者,勒石记名于塾内。”李璟顿了顿,“皇后有言,此基金账目需每月公示,接受百姓监督。”

    陈文远略一迟疑:“陛下,五千两之数是否过高?国子监年生员亦不过三千两……”

    “陈尚书。”毛草灵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国子监生员皆为男子,食宿朝廷全包,且有廪米可领。女塾则不同——来读书的女子,多为平民之家,有些甚至需做工贴补家用。这五千两中,有两千两是‘助学贴补’,用于减免贫寒女子的学费,提供午膳,甚至资助特别优异者继续深造。这笔钱,省不得。”

    她语气平和,却字字在理。陈文远躬身:“臣明白了。臣定当妥善安排。”

    “张怀民。”

    礼部尚书忙应:“臣在。”

    “女塾课程,由礼部与翰林院共拟。经史子集要学,但不必如男子科举那般艰深。”李璟看向毛草灵,示意她补充。

    毛草灵接过话头:“张尚书,本宫拟了一份课程草案,朝会后可细谈。大体分三类:一是基础文识,识字、算术、书写;二是实用技艺,纺织、刺绣、药草、烹饪、记账;三是德行修养,孝道、持家、育儿之理。每类课程需聘专精之师,不论男女,唯才是用。”

    张怀民面露难色:“娘娘,聘女师尚可,若聘男师授女子课业,恐有伤风化……”

    “所以女塾需设女监事,负责日常管理。男师授课时,需有女监事在旁。”毛草灵早有准备,“至于‘风化’之说——医馆中男大夫为女子诊病,可伤风化?若论此理,本宫今日坐在这朝堂之上,岂不是最大的伤风化?”

    她这话说得不重,却让张怀民冷汗涔涔:“臣失言,娘娘恕罪。”

    “本宫知你是守礼之人,并无怪罪之意。”毛草灵语气缓和下来,“只是张尚书,你我皆为人父母。若你家中有女儿,你是愿她目不识丁、浑噩度日,还是盼她知书达理、有一技傍身?”

    张怀民沉默片刻,深深一躬:“臣受教了。臣定当尽心竭力,办好女塾。”

    “赵进忠。”李璟继续点名。

    工部尚书赵进忠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不过四十出头,以实干著称:“臣在!”

    “女塾选址兴建,由工部负责。皇后有令:不求奢华,但求实用。校舍需明亮通风,院落需有活动空地,厕所需干净便捷。长安首塾,就设在原安业坊的旧驿站,那里地方宽敞,稍加改建即可。”李璟说着,从案上拿起一卷图纸,“这是皇后亲手绘制的草图,你拿去看看。”

    赵进忠上前接过图纸,展开一看,不由赞叹:“娘娘真是心思巧妙!这教室桌椅可移动,便于分组教学;这刺绣工坊设北窗,采光均匀;这药草园竟还设计了灌溉暗渠……”

    “都是些实用的小心思。”毛草灵微笑,“赵尚书若觉可行,便按此建造。只有一点:工期需紧,务必在来年开春前完工,莫误了第一批学子入学。”

    “臣领旨!”赵进忠声音洪亮。

    诏令颁布后,朝中议论纷纷。有老臣私下摇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有开明官员表示支持,称“皇后娘娘身体力行,证明女子亦可治国平天下”。但无论如何,圣旨已下,三部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

    而真正让朝野震动的,是十日后毛草灵在凤栖宫召开的那场“女塾筹议会”。

    那日清晨,凤栖宫偏殿内,二十余位女子依次入座。她们中有诰命夫人、官家小姐、商家主母,也有民间著名的绣娘、女医、茶艺师。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末位的三位女子:一位是长安西市“锦绣庄”的女掌柜苏婉娘,一位是著有《妇科良方》的女医林素问,还有一位是曾在江南赈灾中组织妇女缝制寒衣的平民寡妇周大娘。

    这是乞儿国历史上,第一次有如此多不同身份的女子共聚一堂,商议国事。

    辰时正,毛草灵步入偏殿。她没有穿宫装,而是一身淡青色常服,发髻简单,只在鬓边簪了朵小小的玉兰。这一身打扮,让在座许多诰命夫人都暗自吃惊——她们为此次觐见,个个盛装华服,珠翠满头。

    “诸位请坐,不必多礼。”毛草灵在主位坐下,语气温和如家常,“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听听大家对于兴办女塾的真实想法。在座有母亲,有女儿,有经营产业者,有悬壶济世者,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女塾要怎么办,该教什么,怎样才能让更多女子受益,本宫想听听诸位的高见。”

    殿内一阵沉默。那些诰命夫人面面相觑,她们习惯了在宫中谨言慎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末位的周大娘先站了起来。她年约五十,粗布衣裳洗得发白,双手因常年劳作布满老茧,但脊背挺直,目光清明:“娘娘,民妇……民妇能说几句吗?”

    “周大娘请讲。”毛草灵鼓励地点头。

    “民妇是个寡妇,丈夫十年前病逝,留下三个孩子。”周大娘声音有些颤抖,但越说越顺畅,“那时最大的孩子八岁,最小的才三岁。为了养活他们,民妇什么活都干:帮人洗衣、缝补、做杂役。最苦的时候,一天只睡两个时辰。”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若那时民妇识字,就能去店铺当个记账的;若民妇会医术,就能给人看些小病赚点诊金;哪怕只是会算账,也不至于被粮店伙计坑了斤两。娘娘说要办女塾,教女子技艺,民妇……民妇真想给娘娘磕头!”

    说着她就要跪下,毛草灵忙示意宫女扶住:“大娘不必如此。正因知道世间有许多如你一般的女子,本宫才要办这女塾。你且说说,你觉得女塾最该教什么?”

    周大娘抹了抹眼泪:“最该教记账和算账!女子持家,柴米油盐都要钱,若不会算,处处吃亏。还有认药草,小病小痛能自己调理,省下诊金。若是年轻姑娘,再学门手艺——刺绣、纺织都行,将来嫁人也好,自己过活也罢,都有个依靠。”

    她这番话朴实无华,却句句说到要害。殿内许多夫人都不禁点头——她们虽衣食无忧,但管家理事时,又何尝不需要这些本事?

    女医林素问这时站起身,行了个医者的拱手礼:“娘娘,民女行医二十年,深感女子患病之痛楚,很多时候源于无知。有些妇人不知孕期禁忌,导致胎损;有些女子不知月事调理,落下病根。若能在女塾中教授基础的医理、药草知识,不仅能救人,还能培养更多女医,填补民间医者不足。”

    “林大夫说得极是。”毛草灵郑重记下,“本宫已请太医署协助编撰《女子保健手册》,作为女塾教材之一。”

    锦绣庄的苏婉娘也开口了,她三十出头,精明干练:“娘娘,民妇经营绣庄十五年,手下有绣娘百余人。最深感触是:技艺精湛的绣娘,月钱可达二十两,养家糊口绰绰有余;而技艺平庸者,只能做些粗活,月钱不过二三两。差别在哪?一在天赋,二在学习。”

    她环视殿内:“女子学艺,若有好师傅指点,三五月可入门,一两年可精通。但如今女子学艺,多是母女相传,或拜师学艺——前者受母亲水平限制,后者往往要付高昂学费。若女塾能请来各业名师,系统教授,再贫困的女子也有机会学到真本事。”

    这番话引起了在座几位手艺人的共鸣。一位专攻双面绣的老绣娘连连点头:“苏掌柜说得对!老身收徒,最看重的不是拜师礼,是悟性和勤奋。若有女子真心想学,老身愿意去女塾授课,分文不取!”

    “老身也是!”一位制香世家的传人接话,“我家制香手艺传女不传男,可如今族中女子越来越少,手艺眼看要失传。若能在女塾开课,既能传承技艺,也能让更多女子以此谋生,岂不两全?”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那些原本拘谨的诰命夫人也开始发言。宰相夫人王氏说:“臣妇以为,女塾除技艺外,德行教育亦不可少。孝道、贞静、持家之道,乃女子立身之本。”

    将军夫人李氏则提出不同看法:“德行固然重要,但臣妇以为,女子也该学些刚强之道。臣妇随夫君戍边多年,见过不少边关女子,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应对战乱,若只会贞静柔弱,如何生存?”

    毛草灵认真听着每个人的发言,不时点头,偶尔追问细节。宫女在一旁记录,已写满了厚厚一沓纸。

    午时,凤栖宫准备了简单的午膳:每人一份四菜一汤,主食有米饭和面点。用膳时,毛草灵特意让周大娘、林素问、苏婉娘与她同桌,仔细询问民间女子的实际困境。

    午膳后,讨论继续。毛草灵将上午的提议归纳为三类:生存技艺、健康知识、德行修养。她让在座每位女子投票,选出最应优先教授的内容。

    结果出乎一些人的意料:记账算账、基础医理、纺织刺绣位列前三,而传统的经史诗文排在第五,仅高于插花茶艺。

    “看来女子最关心的,还是实实在在的生存能力。”毛草灵看着结果,若有所思,“这也合理。饭都吃不饱时,谁有心思吟诗作对?”

    讨论直到申时才结束。毛草灵让宫女给每位参与者送上准备好的礼物: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套文房四宝,以及她亲笔书写的“女子当自强”五个大字。

    “今日多谢诸位。”毛草灵起身送客,“女塾具体章程,本宫会综合诸位意见拟定。来年开春,首塾开课时,还请诸位再来,做第一批听课的嘉宾。”

    众人行礼告退。周大娘走在最后,临出门时忽然转身,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娘娘恩德,民妇代天下苦命女子谢过了!”

    毛草灵忙上前扶起她,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塞进周大娘手中:“这镯子不值什么钱,大娘拿去当了,给孩子们添件冬衣。另外,你三个孩子若愿读书,可来女塾旁听,学费全免。”

    周大娘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送走众人,毛草灵回到书房,开始整理今日所得。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李璟悄悄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妻子伏案疾书,眉目专注,鬓边那朵玉兰在晚风中微微颤动。

    “听说今日凤栖宫好生热闹。”李璟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按摩肩颈。

    毛草灵放下笔,靠进丈夫怀里:“都是些了不起的女子。周大娘三个孩子要养,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林大夫行医二十年,救治过的妇人不下千人;苏掌柜的绣庄养活了百余绣娘,还资助了三个孤女读书……”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陛下,我今日才真正明白,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在默默承受、默默付出。她们缺的不是贤良淑德,只是一个机会。”

    李璟将她搂得更紧些:“所以你才更要办好女塾,给她们这个机会。”

    “可是阻力不会小。”毛草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今日虽无人当面反对,但我能感觉到,有些夫人言不由衷。朝中那些老臣,私下还不知如何议论。”

    “那就让他们议论去。”李璟语气坚定,“十五年前你要参与朝政时,他们议论得少了?五年前你要改革税制时,他们反对得不凶?可如今如何?江南水患得治,北方旱情缓解,商路畅通,国库充盈——事实胜于雄辩。”

    他握住妻子的手:“灵儿,你记住:你做的每一件事,最初都可能有人反对。但只要这件事对百姓有益,时间会证明你是对的。女塾之事亦然——十年后,当第一批女塾学子成为女医、女师、女掌柜时,今日所有非议都会烟消云散。”

    毛草灵心中涌起暖流。十五年来,无论她做什么决定,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坚定地站在她身后。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一半是靠自己的坚持,一半是靠他的信任。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李璟忽然想起什么,“今早接到奏报,安业坊旧驿站的改建已开工。赵进忠亲自督工,说要在腊月前完工,让工人们能回家过年。”

    “这么快?”毛草灵惊喜。

    “赵进忠说,娘娘的图纸画得详细,工匠一看就懂。而且工部雇了不少女工参与建造——他说,既是女子学堂,让女子参与建造,更有意义。”

    毛草灵笑了:“这个赵尚书,倒是心思活络。”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李承乾和李明月手牵手跑了进来。李承乾手里拿着一卷纸,兴奋地说:“母后母后!儿臣和妹妹也为女塾做了贡献!”

    展开纸卷,是一幅稚嫩但用心的画:一座学堂,里面坐着许多女子,有的在读书,有的在刺绣,有的在捣药。学堂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圣贤女塾”四个字。

    “这是月儿画的学堂,儿臣写的字。”李承乾小脸通红,“我们想,等女塾建好了,就把这幅画送给母后,挂在塾里。”

    李明月扑进毛草灵怀里:“母后,月儿长大后也要去女塾教书!教小妹们画画!”

    毛草灵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好,等月儿长大了,母后的女塾就交给你来管。”

    夜色渐深,凤栖宫的烛火亮了起来。毛草灵继续完善女塾章程,李璟在一旁批阅奏折,两个孩子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偶尔,李承乾会抬头问父亲一个朝政问题,李璟便耐心解答;李明月则会爬到母亲膝上,指着章程上的字问怎么念。

    窗外的梧桐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进窗内,落在毛草灵案头。她拾起叶子,对着烛光看了看,叶脉在光照下清晰如血管。

    这片叶子,会化作春泥,滋养新芽。

    而她的女塾,也会像这梧桐树一样,扎根、生长、开枝散叶,终有一日,亭亭如盖,荫庇天下女子。

    “母后。”李承乾忽然轻声说,“儿臣今日读《史记》,读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儿臣想,女子若有了谋生之技,仓廪实了,衣食足了,自然也会知礼节、知荣辱。母后办女塾,其实是在为天下女子‘实仓廪’‘足衣食’,对吗?”

    毛草灵怔怔地看着儿子,八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她眼眶发热,重重点头:“乾儿说得对。女子有了立身之本,才能谈其他。母后要做的,就是给她们这个‘本’。”

    烛火跳跃,将一家四口的影子投在墙上,温馨而坚定。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关于女塾的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西市的绣娘们在收工后聚在一起议论;东市的茶馆里,说书人已将皇后召开女子议会的事编成了段子;深宅大院中,有心的小姐开始偷偷练习写字算账;贫民巷里,母亲们燃起微弱灯火,教女儿认几个简单的字……

    一颗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春风化雨,破土而生。

    (第195章续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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