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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梁总管:糟糕!差点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儿臣愚见,觉得……首恶自然不可饶恕,定要严惩,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让后来者不敢再生妄念。

    但……那些未必知情、或是牵连不深的,若能……若能稍稍网开一面,略施薄惩,既显了阿玛的法度威严,也全了阿玛的宽仁之心。

    朝廷上下,必定更加感念阿玛的恩德,也更……更会记得,是阿玛的公正与仁慈,平息了这场风波。

    将来……于国于家,或许都更安稳些。”

    他说得很慢,很轻,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语气里没有丝毫对自身遭遇的怨愤,也没有对仇敌的刻骨恨意,只有对一个可能会因愤怒而做出过激决定、事后或许会懊恼、或许会授人以柄的父亲的、纯粹而体贴的担忧。

    他站在康熙的角度,考虑的是康熙的“仁君之名”,是朝廷的“和气”,是未来的“安稳”,将自己这个最大的受害者,悄然隐于“儿臣之事”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之后。

    康熙静静地听着,握着儿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如何听不出儿子这番话里深藏的、远超其年龄的审慎与周全?

    儿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醒来后不是诉苦,不是要求严惩,反而在担心他会不会因愤怒而处置过当,担心他的名声,担心朝廷的稳定……

    这份心意,这份在自身虚弱痛苦之际,依然能为他这个父亲、为这个国家着想的胸怀,比任何言辞都更让康熙感到震撼与……熨帖。

    他心中的那团怒火,那因背叛与后怕而激起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在儿子这温言软语的、站在他立场上的劝慰中,竟奇异地被抚平了许多。

    是啊,他是天子。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杀人立威固然痛快,但如何平衡各方,如何既惩处元凶又不过度震荡朝局,如何既为爱子出气又维护自己一贯的“宽仁”形象,确实需要仔细权衡。

    儿子……竟比他这个盛怒中的父亲,想得更远,也更周全。

    “好孩子……”

    康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胤礽依旧苍白的脸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与赞赏,“阿玛知道了。你的心意,阿玛都明白。

    你且安心,阿玛……自有分寸。绝不会让那些宵小,扰了你养病,也……绝不会让朝廷失了法度与和气。”

    他没有明说自己的处置是否已经“过严”,也没有承诺会如何调整,但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他听进去了,他会考虑儿子的建议,会权衡。

    胤礽闻言,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唇边绽开一抹虚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阿玛最是圣明……儿臣……信阿玛。”

    说完,他似乎耗尽了方才积蓄的所有精神,眼皮渐渐沉重,又缓缓阖上,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平稳。

    康熙依旧坐在榻边,久久未动。

    他看着儿子安睡的容颜,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儿子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逆贼的余怒,更有对儿子这份远超年龄的仁厚与政治智慧的深深震动与……一丝隐隐的骄傲。

    灯火葳蕤,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温柔笼罩。

    外界的血雨腥风,朝堂的暗流涌动,似乎都被这病榻前的一番恳切低语,悄然化解了几分戾气,增添了几分属于天家、却也无比珍贵的,理智与温情的回旋余地。

    胤礽的“劝慰”,如同在康熙心中那团怒火周围,筑起了一道理智的堤坝,虽然无法让怒火彻底熄灭,却有效地防止了它无限制地蔓延、烧伤他人,也灼伤未来。

    *

    烛火静静燃烧,内殿一片安宁,只有胤礽平稳的呼吸声和更漏滴答的微响。

    康熙依旧守在榻边,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儿子安睡的容颜,显然还在消化、品味着胤礽方才那番“劝慰”中蕴含的深远意味。

    而侍立在阴影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梁九功,此刻紧绷的心弦,才几不可察地、真正地松弛了下来。

    他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得无懈可击,但内心深处,却涌动着远比他表面平静得多的波澜。

    他伺候康熙大半辈子了,从少年天子到如今威加海内的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

    康熙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勤政爱民,文治武功皆有不凡建树,但同时也继承了爱新觉罗家某种骨子里的、近乎偏执的爱憎分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对待真心喜爱、看重的人,康熙可以倾其所有,宠溺纵容,护短到底,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

    可一旦触及其逆鳞,或是让他彻底失望厌恶,那雷霆之怒、清算之酷烈,也足以让人胆寒心裂,绝无转圜余地。

    这些年,他亲眼见证了太多起落沉浮,皆是明证。

    也正因如此,他对殿下,除了应有的恭敬,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份超乎寻常的关注与……隐忧。

    这些年,他冷眼旁观,看得分明。

    太子殿下聪慧仁厚,行事有度,对下宽和,更重要的是,明里暗里,着实帮衬、维护了他梁九功不少次。

    有些是顺手为之的提点,有些是关键时刻的遮掩回护,甚至有那么一两次,涉及内廷阴私或御前失察,若非太子殿下巧妙转圜或暗中相助,他梁九功恐怕早就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这些恩情,他不敢忘,也铭记于心。

    他欣赏、甚至敬佩太子的仁德与胸怀。

    但与此同时,那份对康熙性情的深刻了解,也让他忍不住为太子捏着一把汗。

    太子地位固然稳固,皇上爱重非常,可帝王之心,深似海,热时如沸,冷时如冰。

    今日爱之深切,可以为太子扫清一切障碍,处置整个母族都毫不手软;

    可若是将来……万一有那么一天,因着什么事,父子间生了嫌隙,皇上那“恶之欲其死”的一面被触发,回想起今日因太子而起的、对佟佳氏的酷烈处置,会不会……迁怒?

    会不会觉得,是太子逼得他“不得不”对母族下此狠手?

    会不会觉得,太子的仁厚只是表象,实则心机深沉,累他背负“严酷”之名?

    梁九功不是没想过,在合适的时机,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在皇上面前稍稍提点一下,劝皇上处置时“留些余地”,既全了父子情分,也免了日后可能的隐患。

    但他始终没找到绝对稳妥的机会,也怕弄巧成拙。

    直到刚才,亲耳听到太子殿下在那样虚弱的状态下,依然能说出那番全然站在皇上角度、为皇上名声和朝廷安稳着想的、通透至极的“劝慰”之语,梁九功那颗悬着的心,才真正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殿下很通透。

    这“通透”,不仅仅是聪明,更是对帝王心术、对天家父子微妙关系的深刻洞察,是一种在自身遭受巨大伤害后,依然能保持清醒、着眼长远的大智慧与大胸怀。

    殿下没有沉浸于受害者的悲愤中要求更多的报复,也没有天真地以为父亲的宠爱可以永远毫无底线。

    而是清醒地预见到了可能存在的隐患,并用一种最能让康熙接受的方式——即全然为父亲考虑的方式——悄然化解。

    这份心智,这份气度,让梁九功在松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甚至……一丝淡淡的酸楚。

    “殿下,您……受委屈了。”

    梁九功在心底无声地叹息。

    明明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身心受创,九死一生,醒来后却还要如此费心筹谋,小心翼翼地去“劝慰”父亲,以防未来可能的猜忌。

    这份隐忍与周全,背后是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压力与思量?

    一个念头,如同水底的暗流,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底最深处悄然滑过:等皇上退位……啊不是!

    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梁九功自己以极大的惊惧死死掐灭!

    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可怕的、连想都不能想的念头彻底埋葬。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是皇上的奴才,永远都是。

    他只盼着太子殿下能一直这般聪慧通透,能一直得皇上圣心眷顾,安安稳稳。

    至于那遥远而莫测的“未来”……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揣测、敢期盼的。

    梁九功重新收敛心神,恢复成那个古井无波、只知听命行事的御前大总管模样。

    只是,在他那深埋的眼眸深处,对榻上那位年轻储君的观感,已然发生了一些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那不仅仅是因着往日的恩情而产生的维护,更增添了几分对其心智与处境的复杂认知,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察觉的、对未来某种可能性的、极其隐秘的……期待。

    殿内,康熙似乎终于从思绪中抽离,他轻轻替胤礽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得与白日朝堂上那裁决生死的帝王判若两人。

    然后,他站起身,对梁九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不要打扰太子休息。

    梁九功连忙躬身,轻手轻脚地跟上。

    走出内殿,被外间稍凉的空气一激,他心中那点翻腾的思绪,也被强行压回了最深处,只留下对眼前这位帝王一如既往的、绝对的忠诚与服从。

    至于其他,那不是他该想、能想的事情。

    他只需做好本分,伺候好眼前的主子,并……默默祝愿那位内殿中安睡的殿下,前路顺遂,少些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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