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昭帝看了一眼,跪得身子笔挺的李三七,“你倒是镇定。”
李三七一脸坦然,“儿臣不做亏心事,自然无所畏惧。”
孝昭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眸就看到齐王一脸幸灾乐祸的偷瞄楚王,神色间满是志得意满的喜悦。
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没眼看。
孝昭帝蹙了蹙眉,心里是满满的无力。
他曾看好的三个儿子竟然都比不过李三七这个女儿有城府!
孝昭帝压下心里的躁郁,看向刑部尚书周廷,“你继续。”
周廷连忙应“是”,继续说道:“淮阳公主曾经的贴身侍女莲心揭发,楚王几次三番利用淮阳公主打探圣上的消息,并让淮阳公主多次到圣上跟前为其说情。由此可见,淮阳公主确实在为楚王效力。”
“莲心还明确表示,圣上怀念废太子一事确实是淮阳公主透露给楚王妃的。”
周廷顿了顿,看了李三七一眼,又继续说道:“另,楚王妃身边侍女供述,楚王妃从淮阳公主处得知圣上有意复立废太子的消息之后,便回了永昌侯府,与永昌侯及永昌侯太夫人商议。”
“最后三人共同制定了迫使吴家出卖你状告废太子的计划。”
“而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废太子杀妻的证据,则是由淮阳公主从清和夫人处得来的。”
孝昭帝抬了抬手,周廷的陈述便停在了这里。
楚王见状,连忙就要辩解。
他不过是畏惧父皇,所以让李三七帮着说几句好话,怎么就变成了李三七受他指使,听他命令,为他效力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被孝昭帝警告的眼神吓了个哆嗦。到了喉咙的话也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孝昭帝转眸看向李三七:“你怎么说?”
李三七恭声道:“儿臣与楚王不过是兄友妹恭,楚王憨直做了错事,惹了父皇不快,儿臣也是奔着同胞兄妹的情义为他说几句好话而已,并不存在效力一说。”
“至于故意将父皇顾念废太子一事透露给楚王妃,确实是儿臣做的。”
“和废太子相比,儿臣更喜欢楚王。”
“和复立废太子相比,儿臣更希望楚王能被立为太子。”
“所以,儿臣这么做问心无愧。”
孝昭帝嗤笑一声:“好一个问心无愧。”
说完转头看向乔清荷,“清河夫人呢?”
乔清荷这会儿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躬身回道:“臣妇和淮阳公主是一样的心思,废太子和楚王相比,楚王更宽和。”
“所以,臣妇才会在吴家状告废太子杀妻一案时,提供证据。”
孝昭帝嗤笑一声,“朕不过是念叨了两回废太子,你们这些人就如临大敌!”
“当真是可笑至极!”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齐王则是暗暗撇了撇嘴,心中腹诽:父皇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子都被废几年了,他老人家却迟迟不肯再立太子,这种情况下,还时不时的念叨几句废太子的好。是个人都会多想吧?
“你继续。”孝昭帝再次吩咐周廷。
周廷连忙继续:“吴家状告废太子杀妻,证据确凿。然而,案子由于某些原因,一拖再拖。”
“于是,永昌侯府使人毒杀了废太子,并将罪名推到了吴家头上。”
“经审问,楚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以及永昌侯府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招供,毒杀废太子的计划确实是她们和永昌侯一起商量出来的。”
永昌侯从之前喊冤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没有爬起来,这会儿再次被提及,顿时连跪都跪不稳了。
只是,孝昭帝没给永昌侯再次喊冤的机会,一眼瞪过去,永昌侯就吓得闭上了嘴巴。
孝昭帝扫视一圈众人:“李三七窥探帝心,楚王利用永昌侯府谋害废太子,你们当真是好得很哪!”
乔清荷瞥了一眼跪得笔挺的李三七,又看了看上座的孝昭帝,总觉得怪怪的。
她下意识的朝着钟颢看去,果然就见这老狐狸面色平静,眸色幽深,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看一场闹剧似的,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就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中瞥见了刘家老爷子刘文彦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那抹深意中带着算计,带着智珠在握的自信,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癫狂。
是她的错觉吗?
那一刹那间,她竟然在刘文彦身上看到了闵纪的影子。
可明明……
她僵硬的转头看向钟颢。
明明钟颢才是闵纪啊!
就在她再次看向钟颢的时候,钟颢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朝她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接的瞬间,钟颢弯了弯眉眼,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嘴角根本没动。
正常人几乎很难做到眼睛笑的时候嘴角不笑。
可偏偏钟颢做到了。
这一刻,乔清荷终于确定了,现在的钟颢就是闵纪!
因为,闵纪就很会:嘴角笑,眼睛不笑。更会眼睛笑,嘴角不笑!
闵纪曾说:嘴角笑,眼睛不笑,那是赤裸裸的嘲笑、讽刺和不屑。
眼睛笑,嘴角不笑,则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虚伪与算计。
而只有嘴角、眼睛都笑的时候,才是他内心真正感到愉悦的正确表达。
他还说,在她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弯起眉眼。
他说,只有她才是真正能让他高兴,能让他信任,能让他放下一切伪装与戒备的贴心之人。
乔清荷已经听不到孝昭帝在说什么了,她满脑子都是:她终于找到闵纪了!她终于将他找出来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却突然被郑太夫人狠狠拽了一把。
猝不及防之下,她险些被拽得一个趔趄。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头、低眸,就看到了郑太夫人眼底的震惊与错愕。
正疑惑间,就听齐王惊声喊道:“儿臣冤枉!父皇!儿臣冤枉啊!”
“废太子不是儿臣下的手啊!”
“儿臣真的只是收买了几个人而已!”
“不对!儿臣只是让她们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让她们污蔑淮阳和楚王!”
“儿臣只是想让废太子的案子早点真相大白而已!”
“并没有诬陷谁,更没有杀害废太子,嫁祸给楚王和永昌侯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