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的话音落下,大厅内针落可闻。
他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砸进在场所有倭国大名的心里。
抹去“大名”的身份。
从割据一方的土皇帝,变成大乾帝国治下的一名地方官。
屈辱感在胸中翻腾,几乎要灼穿他们的喉咙。
可没人敢动。
更没人敢开口。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悬于头顶的利剑,又往下沉了一寸。在足以抹平一切的绝对力量面前,反抗只是一个笑话。
“当然,”林臻话锋一转,脸上的威压散去,浮现出一丝笑意,“本王向来赏罚分明。”
“真心为大乾效力,本王也绝不吝啬赏赐。”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羽柴秀吉身上。
“羽柴秀吉。”
“微臣在!”
羽柴秀吉一个激灵猛地出列,身体因为极度的亢奋而微微颤抖。
“你兵不血刃平定九州,功劳甚伟。”
林臻看着他,声音平缓却掷地有声。
“本王决定,封你为‘镇西大将军’,赐姓‘丰臣’世袭罔替!”
这几个字,还不算什么。
真正让整个天守阁陷入死寂的,是林臻的下一句话。
“另,将整个九州岛,划为你的封地。”
“由你,代我大乾,镇守西陲门户!”
轰!
死寂之后,是无声的爆炸。
德川家康握着酒杯的手指猛然收紧,名贵的瓷器在他掌中化为齑粉,酒水混着鲜血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织田信雄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嘴巴微微张开,像一条缺水的鱼。
所有大名的呼吸都停滞了。
镇西大将军!
赐姓丰臣!
整个九州为封地!
那只出身低贱的猴子……一步登天!
羽柴秀吉,不,丰臣秀吉,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
那张惯于精明算计的猴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和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空白。
幸福……来得太猛烈了。
这感觉,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快要饿死的乞丐,被神明直接扔进了一座堆满黄金与食物的温暖宫殿。
“微臣……丰臣秀吉……”
他猛地惊醒,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嘶吼着,声音因狂喜与感激而彻底扭曲变形。
“叩谢王爷天恩!叩谢陛下天恩!”
“微臣愿为王爷,为陛下,为大乾,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大厅之内,其余大名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羡慕、嫉妒、还有深藏在眼底的怨毒,死死地罩在那个磕头如捣蒜的“猴子”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林臻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用一份泼天富贵,在这些倭国旧贵族和以丰臣秀吉为首的新兴势力之间,划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让他们去争去抢去斗。
一条拴着链子的狗,永远也无法团结起来。
“庆功宴,到此结束。”
林臻淡淡挥手,终止了这场各怀鬼胎的表演。
“接下来,本王与陛下将启程南洋,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倭国之事,全权交由明智总督与丰臣将军共同处理。”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杀意凛然。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在我回来之前,这片土地上,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不姓‘乾’的人!”
……
安土城外,庞大的联合舰队再度起航。
这一次,舰队的目标不再是东方的岛屿,而是南方那片充斥着财富、香料与无尽凶险的蔚蓝。
旗舰“黑珍珠号”的船长室内。
林臻与慕容嫣终于卸下了征服者的面具,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慕容嫣慵懒地斜倚在林臻怀中,小腹的隆起已颇为明显。
“夫君,就这么走了?”慕容嫣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倭国那边,单靠明智光秀和丰臣秀吉,真的能稳住?”
她认可夫君的制衡之术,但将一片新征服的疆土交给两个心思各异的降将,总觉得不踏实。
“放心,嫣儿。”林臻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他们稳不住,才是我要的结果。”
“嗯?”慕容嫣抬起头,凤眸中写满不解。
“一个铁板一块的倭国,对我大乾终究是威胁。”林臻的手,轻轻覆上她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那有力的胎动,眼神变得幽深。
“我要他们斗!让明智光秀代表的旧贵族,和丰臣秀吉代表的新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他们斗得越凶,就越需要我们大乾这个‘仲裁者’。为了获得我们的支持,他们会争先恐后地向我们输送财富、兵源,出卖他们的一切。”
“如此,倭国才能永远成为大乾的血库和钱袋。”
“一个可以予取予求,却永远无法构成威胁的,完美的殖民地。”
听着夫君这番冷酷的帝王之论,慕容嫣心中最后一丝担忧烟消云散。
她将头重新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有夫如此,她何须操心政务?她只需当好他的妻子,为他生下那个注定要继承这无上伟业的孩子。
“那……我们去南洋,真的只是去‘拜访’那个东印度公司?”慕容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奇地问道。
“当然。”林臻的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我们是礼仪之邦,自然要先礼后兵。我准备了三份大礼,要送给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总督大人。”
“哦?什么大礼?”慕容嫣的兴致被勾了起来。
“第一份礼”林臻伸出一根手指,“是穆罕默德亲王那颗,泡在琉璃罐里的人头。我要让那位总督明白,觊觎大乾财富的下场。”
“第二份礼”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眼底寒光一闪,“是织田信长的那颗‘虚无之石’。”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们寄予厚望的‘神之造物’,我是如何将它拆解,又如何将它复原的。让他们明白,在绝对的科技面前,他们的神,一文不值。”
“至于这第三份礼嘛……”林臻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暂时保密。”
“但我保证,那将是一份他绝不想收到的‘惊喜’。一份足以让他明白,与大乾为敌是何等绝望的‘大礼’。”
看着夫君那副故作神秘的坏笑,慕容嫣又好气又好笑,伸出小手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就你花样多。”
两人在船长室里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而此刻的“黑珍珠号”甲板上,岳飞和伊丽莎白,却正在进行一场同样暗流涌动的对话。
“岳将军”伊丽莎白端着一杯朗姆酒靠在船舷上,海风吹动着她那头耀眼的金发,“你说,王爷殿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还是想不明白。
以大乾联合舰队如今的实力,加上十万倭国仆从军和石见银山的财力。
覆灭一个东印度公司,不过是翻手之事。
王爷为何还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拜访”和“送礼”?
岳飞并未立刻回答。
他迎着海风,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海平线,那张古铜色的刚毅面庞上,神情平静如山。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信仰的炽热。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岳。
“伊丽莎白提督,你追随王爷的时日尚短,所以不懂。”
“王爷想做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征服。”
“他要的,是诛心!”
“诛心?”
伊丽莎白重复着这个东方词汇,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我……明白了。”
伊丽莎白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看着岳飞眼中那近乎信仰的光芒,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正在成为这样狂热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