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天,张玄度就完全泡在夫子那边。
其实自他们回到夫子院后,夫子就特意跟胡教官打过招呼,对张玄度这家伙,平日的体能训练就免了,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把这时间用来尽快学会炼丹术。
夫子自从在一线天看过那些灵草后,回来后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炼丹上,他要在那些灵草成熟前,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炼丹术,以望在后面能练出那颗助他迈出那一步的丹药。
张玄度在炼丹术上是有天赋的,而且天赋还相当不错,夫子也是想将其尽快带出来,能够在炼丹上独当一面,至少在自己踏出那一步前,将其在丹术上的底子打牢,即便以后自己不在,他也能自行摸索前行,只是这小子一直东奔西走的,没个正经时间来学,所以也只能见缝插针了。
两天时间过得飞快,第三日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四人带着大黑,从夫子院后山山林悄默离开。
一入深山如入深海,但之所以选择走山林,一是那些有毒的蛇虫对这几个来说,不仅不是危险,反而还是一个帮助,另一个就是山林密集的林木也能提供绝佳的隐蔽。
圣教位于帝都西北面,夜星痕选择的路线是先从帝都到临花城,然后过漓水,穿过连岭山脉后,越过一片戈壁滩,再后行进五百里就到圣教所在的位置。
这一路行程,按夜星痕预测,最危险的一段,应该是在穿过戈壁滩那一段,因为那里无遮无拦,要是备有快马追击,很难逃脱。
四人进入山林,也不着急,走走停停,就当是游山玩水,其间还特意停留,大肆架起篝火烤肉,就是看后面有没有尾巴追过来。
不过一连试了三次后,方圆十里范围内都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后面那些有心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几个会突然来这一手。
十日后,众人所带的物资消耗一空,既然后面没有尾巴,也正好可以出去修整修整。
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出了山林,进入官道一路往西,运气还算不错,走了不到十里,在黄昏时分,前面出现一个小镇。
这里离帝都约五百里,已经远离那块繁华之地,又因靠近山林,小镇此时街道行人并不多,放眼望去,亮着灯火的商铺只是星星点点,显得格外安静,不过比起深山野林里的安静,这里还是给四人一种久违的烟火气。
四人进了小镇,沿着主街道缓步向前,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在街道右手边,一个写着“翠微客栈”的招牌立在路边,在招牌的后面,则是一座两层木楼的建筑。
这座木楼虽然表面已经有些破落,但在这样一个偏僻位置,有这样一座木楼,也算是不错了。
天下客栈大体相同,一楼大厅是吃饭的位置,此时大厅内,稀稀朗朗坐着五桌人,有两桌正在吃饭,一桌喝茶闲谈,在靠北墙角,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中年汉子,此人独占一桌,而在靠着上二楼木楼梯旁的桌椅上,则坐着一个手持盲杖的瞎子。
可能此地外来人稀少,四人一进客栈,除了靠在楼梯边的瞎子依旧低头打着瞌睡,其他人都闻声看了过来,虽然都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但靠北那个中年汉子的眼中,明显地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
这个眼神虽然只是一瞬,但张玄度神识却是看得清楚,作为自小就亡命江湖的人,每到一个陌生环境,查人跟观测地形这件事已经化为本能,以前是靠不经意的眼神,现在有了神识,也就更加隐蔽了。
四人假扮的是从帝都过来结伴游玩的朋友,就在张玄度抄着一口地道的帝都官话跟掌柜交谈时,紫皇大咧咧地四周打量,夜星痕则只是瞟过一眼就转过身子,这两个也是老江湖,哪些该注意的心里都有数。
慕晚吟跟在张玄度身旁,这丫头心思已经放在了晚饭上,忙着张罗点菜,倒是做了很好的掩护。
张玄度要了两间上房,掌柜的也是人精,一看这四个虽然衣衫有些破烂,但那衣服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现在虽然世道太平,但能穿这么好料子的衣服,也不多见,再加上张玄度出手大方,掌柜的笑得脸上褶子都如同开了花一般,殷勤地亲自在前带路。
上了二楼,却见在楼道正前挂着一个硕大的铜锣,又长又粗的锣槌斜靠在栏杆上,在客栈里挂一个铜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进了客房,四人先是各自洗漱,洗完换了身新衣,四人聚在一起闲聊,没多久小二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
慕晚吟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等小二一离开,就忙着摆碗筷,四人分座盛饭,刚坐下,却听慕晚吟“咦”了一声,跟着在自己手中饭碗底部的凹陷中间夹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的突兀出现,让这四个见了,倒真是一愣,跟着也明白过来,自己几个已经被识破了。
慕晚吟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也知道这张纸条的出现代表什么,默不作声地将纸条递给张玄度。
张玄度接过纸条展开,一眼看完,跟着递给旁边的夜星痕,紫皇凑在旁边看过,只见纸条上写着“这里已经被布防,小心瞎子跟蓑衣人。”
纸条转了一圈,重又落在张玄度手中,张玄度捏着纸条沉吟不语,同时将神识放出,看到一楼大厅里东南角出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正端着杯子喝酒,而先前那些人,除了坐在楼梯口的瞎子外,其他一个不见。
不过这会瞎子却不再打瞌睡,而是身形端坐,脸色沉凝,两耳时不时微微轻动,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是在认真听着什么。
若是按纸条上所说,要小心这个瞎子,那这瞎子这会应该正是在偷听自己几个说话,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那这份耳力还真是惊人。
这一圈查完,张玄度突然想起了先前在楼道上看到那个挂着的铜锣,不由阴阴一笑,跟着手指头沾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剩下三人看完,同时一点头,脸上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