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90年代之前，基本上都是货物供不应求，因为生产力极度稀缺，所以各种商品，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
因此，才会出现供销社不得打人这种规定，那是因为，真的有营业员打过顾客.
同理，工厂生产的商品，在这个时代，特别是民用品，基本上是不愁卖不出去的，即使质量差，也不愁没人不要；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代工业品难以出口的原因，也是出口商品质量更高的起点时间；
在这种背景下，海尔工厂因为一点点外观瑕疵问题，就砸了几十台冰箱，算是一个异类了；
张锐敏道：“其实我也是不得不为之，因为不这样做，工厂里的工人，根本不会将质量当回事；
早期的时候，我是想着有质量问题的产品便宜点卖给工人，结果更多的质量问题出现了，于是就只能砸了，宁可不卖，也不能一直这样。”
“有道理。”杨文东点点头说道；
都说资本家宁可把牛奶倒掉、卖不掉的面包扔掉，也不肯免费送人；
却不知，这样的口子一旦开了，那绝对会影响正常的生意；
工厂这边也是如此，如果有瑕疵的产品会便宜的卖给员工，那这种有瑕疵的产品，必然会越来越多；
人性，都是经不住考验的；
“杨先生，外面这风吹日晒的，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沈局长说道。
杨文东看着周围的阳光，随即道：“可以，不过我还是想先进去看一看海尔的工厂，办公室那边等会再去吧，”
张锐敏不由得脸色一变，道：“那请吧，杨先生，以及各位领导。”
此刻，他的心中顿时觉得，麻烦大了；
今天来这里的，可不仅仅是杨文东一方，还有很多清岛市乃至鲁省的高官，很多只是站在后方，但如果是平日里，这些任何一人单独来到海尔，他都得供着伺候着；
虽然他平日里，对海尔的管理自认为还是比其他工厂要强的，但这样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突访，也是扛不住的，内部必然有很多问题，甚至表面上都会有很多问题；
只是，到了现在，也没办法拒绝了。
但张锐敏也是社会经验丰富之人，连忙边走着边介绍着，以他的语言魅力，将众人的的目光给吸引走；
“杨先生，各位领导，我海尔工厂的生产线，是前几年，从意大利引进的一条组装生产线”张锐敏解释的同时，语言能力也很强。
杨文东也是边走边听着，随即来到一处冰箱产品面前，问道：“你们的压缩机，是我旗下荣耀公司的？从香港进口的？”
荣耀电子虽然在全球范围内以游戏产业为出名，但在家电领域，其实也有着不小的成绩，只是相对来说，差了点；
就技术来说，除了彩电的显像管，其他技术基本上都已经突破了；甚至不继续攻克显像管技术，也是因为杨文东知道，这个产业没什么未来，没有投资价值。
这些年来，荣耀的家电，在东南亚、南美洲、中东区域发展的还不错，在美国靠着百思买也有一些市场，在欧洲就不太行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传统产业，旧的巨头已经控制市场，新产业没有革命性的改变，是很难抢夺曾经的市场的。
张锐敏道：“不是，压缩机是从燕京那边进口的，也是荣耀的工厂。”
“噢，我倒是没在意。”杨文东还真不太清楚；
自己这些年对于荣耀的关注，还是放在游戏、软件、游戏机、计算机等领域，传统的家电，一般也只是看一看财务报表中的销售额与利润；
至于国内这边的投资，他也知道荣耀在燕京投资工厂了，但投资了哪些，就没太在意；
大公司都会有这样的情况，一些小的事情，最上方的大老板，是不会很清楚细节的。
张锐敏连忙道：“荣耀公司在燕京的压缩机工厂，对国内正常出售冰箱与空调的压缩机，质量方面还不比进口的差，这可是方便了我们这些内地公司了。”
“这样也挺好的。”杨文东笑道：“看来，你还是我的客户啊。”
大的财团，会通过产业链进入产业前段，而这些进入产业前段的产业，不可能只给自己集团供货，还需要参与正常的市场竞争；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内部腐败的存在，很多企业的分公司，就是靠着总公司输血才能活下来，这就属于非常失败的产业链。
真正的产业链，是本身就有竞争优势，上下游相互扶持，共同占领市场；
除非都做到了巨头级别，被其他竞争对手排斥，比如前世电动车产业的笛子，但也还应该保持成本优势。
“不敢当。”张锐敏连忙说道。
杨文东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这生产线也没什么好看的，这种生产线，20年前，他就已经在香港见过了；
沧海桑田，想不到20年后，又在内地看到了；
随即，杨文东便走向了旁边的一个黑板，问道：“那边是贴着工艺卡吗，还是质量问题？”
张锐敏脸色一变，问道：“是一些工厂的规则，杨先生，那些东西您就没必要看了。”
“没事，内容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就有这些东西，在内地已经很难得了。”杨文东不在意说道；
在东西供不应求的时代，还抓质量，甭管目的如何，这也是海尔未来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
其他商家，可是只想着赚快钱，垃圾东西，一样发货，消费者买到了，一般不是大问题，也就只能忍了。
物资不足的时代，就是这样离谱，这一点，跟前世内地物资充裕，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锐敏也不敢拦着杨文东，只能看着他走到黑板面前；
杨文东看着黑板之上的一些质量问题，包含内部质量与外部外观等等介绍，虽然很粗糙，但能有就不错了；
不过，边缘上的一封警告信，立刻引起他的注意：“禁止员工在厂内随地大小便.”
杨文东先是愣了下，随即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回头道：“我们去办公室吧。”
这个时代，工厂牛逼，工人也牛逼；
上沪那边，多少大学毕业生，不做公务员、不做JC、就为了当工人，足以看出工人的地位之高；
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因为这个时代，工厂直接产生利润与稀缺的外汇，自然身在工厂之内，福利最好，而政府这边，虽然有权，但单纯花钱的，自然待遇不好，除非是领导；
直到90年代末地产改革后，政府拍地收入大涨，全国财富分配错位，使得政府本身有了巨大的收益，那公务员群体，自然成了受益群体
“好，这边请。”张锐敏似乎也知道杨文东看到一些东西了，顿时有些尴尬；
只是对方来的太急了，还有很多东西，完全没办法清清除掉，好在，杨文东似乎也不在意；
来到工厂前方的一间办公楼上的会议室内，泛黄的墙皮、生锈的窗户，以及不是很透明的玻璃，隔着望去，能够看到外面很多土房子；
杨文东也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他前世小时候，也是80后，赶了一个尾巴，从小也就是在农村长大的，房子的风格，也很像这里；
“杨先生？”秘书小黄走上前提醒道；
“嗯”杨文东收起了心中的回忆，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清茶，杨文东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张先生，你砸冰箱的事迹，我看了之后有所感触，当年我在香港创业的时候，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
所以这次来内地，就想着来这里看看，同时，我也比较看好像你这样的企业家，所以想着我们来一次合作，如何？”
这一点也是真的，当初他固然身为穿越者，知晓自己推出的商品如便利贴、粘钩、行李箱等等会受到市场的欢迎；
可设计做的再好，也需要将产品合格的生产出来，再好的创意，也经不住质量事故；
哪怕是07年推出的巅峰智能手机苹果，如果当年发生质量事故，那整个苹果也得歇菜，即使智能手机还会崛起，那苹果也只是为后来者做嫁衣了。
因此，他当年，可是非常担心质量问题的。
张锐敏问道：“如何合作法？”
“健力宝，你知道吧？”杨文东突然问道；
张锐敏听到后愣了下，随即回道：“听过，浙省的企业，去年开始火爆全国，我还喝过，不过我可能年龄大了，对这些饮料，不太感兴趣，但我知道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的。”
杨文东道：“对，我就是投资了健力宝，直接投资了一笔外汇，差不多300万美元吧，然后还安排香港的银行，借贷了1000万美元；
他们也从香港购买了大量的先进设备，然后大批量生产，这样才能够将货物送到鲁省，不然根本就来不及生产。”
“1000多万美元？”不仅仅是张锐敏，其他鲁省的领导听到这个数字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这个鲁省全年的创汇指标，都不到千万美元；
在这个时代，出口主要就是依赖手工业与矿产，最近两年，粤东省那边倒是多了很多香港企业创汇，但这些跟他们这些北方省份没什么关系；
张锐敏问道：“杨先生，您也是想投资我们海尔？”
杨文东道：“对，有这个想法，合作方面，可以跟健力宝类似，我以美元购买部分股权，然后再提供低息贷款，这样可以帮助海尔更换全球最新的设备，生产出最先进的冰箱。”
张锐敏听完之话，心中一动，他本来就被外汇问题困扰着呢，但想了想，还是问道：“杨先生，您这投资好说，但贷款的话，必然是要还的；
海尔生产的冰箱，也只是在国内出售，没办法赚取外汇，这该怎么偿还呢？”
“你想的挺远的。”杨文东回道：“这一点自然不是问题，我在亚洲、美洲那边，都有着大量的零售产业，可以用于出售各种家电，也自然包括冰箱；
你这边，设备更新之后，生产出来的冰箱，如果价格质量合算的话，是可以送到国外去出售的，那自然有了外汇。”
“能够出口冰箱？”一名官员惊讶说道；
其他官员也是脸色一喜，这个时代，只有国内从国外进口家电，哪有反过来的啊？
这要是能够出口冰箱，可是出口工业品，性质完全不一样了啊。
杨文东点头道：“对，不过前提是，你们得做出性价比合适的冰箱，要不然，即使我有渠道，送到国外，恐怕也不行。”
虽然自己有着渠道，但很多时候还是公平的，哪怕是自己旗下的产品，也只是适当给点辅助，真实卖的怎么样，还得靠产品本身；
这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旗下公司依赖自己旗下渠道的情况出现；
张锐敏则道：“杨先生，您要投资，我非常欢迎，但能不能做出可以出口的冰箱，我现在真的没有把握，还需要去调查很多资料才行。”
杨文东的建议很吸引人，但要是拿了外汇贷款，后面还不了，捅到省里甚至中央，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了。
杨文东笑道：‘这个没事，我可以先投资，这个只要开拓国内市场就行，至于开拓海外市场以及贷款，你根据自己的需求以及了解，到时候再决定就行了。’
站在张锐敏的角度，谨慎一点也是正常的，要是26年前的杨文东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一样会谨慎万分；
但他固然对海尔未来有信心，但也不可表现的太激进；
现在能够入股就行了，后面海尔的发展，他也不多过问，海尔需要资金他就借，不需要就算了，反正对方不可能还不起；
至于质量问题，以海尔前世的成绩，应该也不是问题。
“那这样的话，我原则上是同意的，但还是需要内部协商一下。”张锐敏接着说道。
杨文东道：“行，你这边协商吧，我会留两个人，到时候，你们再通知他们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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