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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天又有兄弟上山,每当这时,山上最积极就是晁天王、宋大哥和杨志。

    晁天王拉人入伙翻来覆去就那几招,许位子、送银子、拜把子,吹嘘一人入伙,全家光荣,忒低级!典型的脑袋被门板挤了,捧着大粪当馒头,认不清形势。

    你看重梁山泊的位子,人家大宋朝的官吏却不放在眼里;银子,更不在意,当官的谁家还缺个万儿八千的银子;至于跟强盗拜把子,等于污了清白之躯,会耽误前程,更没人稀罕。

    宋大哥就不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军官在一起,探讨探讨报国杀敌,动情处拍案骂娘。跟官吏在一起,议论议论奸臣误国,时不时来段官场荤段子。跟读书人在一起,讨论讨论孔孟之道,诌两句之乎者也,一席话,能跟人结成生死之交。

    宋大哥今天跟人谈起枪棒功夫,指手画脚,一副内行人的鸟样,仿佛自己是不世出的盖世高手,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当场要拜他为师。

    我心中暗笑,他要是真有这么好的功夫,也不至于跟阎婆惜一个小娘们大战三十回合,还不分胜负,逼着用刀才解决。

    不过宋大哥有这本事,谎话说的一本正经,你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不由你不信,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他已经达到了说谎的最高境界,连自己都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杨志这厮,青面獠牙,一副野猪模样,不论见谁,三句话不到,保准就问人家祖上是干啥的。问完后,不论人家问不问他,他都要拉出他祖宗炫耀,三代将门之后,王侯杨令公嫡孙。

    跟他一起喝酒忒窝火,要是比子孙,自己子孙不争气比输了,还能回去抽两巴掌解解气,教育一番,他偏偏跟你比祖宗,你总不能把祖宗从坟里拉出来重活一次。

    我祖宗没啥吹嘘的,上数八代都是清一色的穷光蛋,晁天王祖上是强盗,宋大哥祖上是地主,吴军师祖上是农民,都没啥好炫耀的。

    有个好祖宗了不起啊?你祖宗再强,吃完饭能当银子使吗?你祖宗再厉害,不照样生出你这个不成器的鸟人?

    后来关胜上山后,这厮才不那么张狂。

    关胜祖上不是人,是神,你祖宗再厉害,能跟神比吗?

    惹恼了关二爷,跟阎王打个招呼,把孟婆汤给你换成二锅头,轮回时让你下辈子做奶牛,天天有人摸没人骑,憋屈死你。

    杨志的三代将门祖宗,没给他带来一丁点好运气,他跟林冲一样,点背到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林冲是,人在家中坐,没招谁没惹谁,横祸从天落,最后被逼上梁山。

    杨志是,人在江湖漂,大事小事最后时刻准能挨一刀。

    杨志本来是高干子弟,领导高看一眼,年纪轻轻抬举他坐到制使,下一步就是去基层历练历练,镀镀金,回头好提拔重用。

    朝廷派他押运花石纲,这可是个手到擒来的功劳,一堆破石头,又重又不值钱,强盗都不入眼。

    十艘船,浩浩荡荡,从太湖驶入江南运河,接着转道长江,最后进入黄河。

    朝廷公干,地方政府自然殷勤招待,一路喝喝小酒,看看美景,泡泡小妞,悠然自得。

    眼看就到东京,杨志激动万分,船一到岸,他就该官升一级成团练使了。

    杨志这厮,见缝插针,抓住最后的机会,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吹牛逼,当然,基本上都是他吹,别人听。

    第一百零八次吹嘘他老祖宗大战陈家峪的往事,当吹到力战不支,杨业死节的关头,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估计河神爷这一路也听腻歪了,平地一阵狂风。

    一船人端坐一侧,本就不稳,风一吹,船翻了。

    吹牛逼害死人啊!

    失落生辰纲可是要治罪的,杨志欲哭无泪,没有他祖宗死节的勇气,拍拍屁股,溜了。

    后来,大赦天下,杨志张罗了一担财物,上东京行贿,欲见高俅,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文书要打点,衙役要打点,管家也要打点。这厮算数没学好,打点完时,没了给高俅的礼,挨了一通义正言辞的臭骂,轰了出来。

    杨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毕竟祖宗再厉害也不能当饭吃,只好卖刀,一时兴起,杀了挑衅的泼皮,最后迭配大名府充军。

    后来得到梁中书赏识,提拔他当了提辖,让他押送生辰纲,再次回京送礼,可惜在黄泥岗,又被晁盖等人抢了去。

    这厮拍拍屁股,又溜了。

    最近山寨流行收小弟,山寨头领基本上都收了,武松除外,他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有人跟着。

    有 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小弟,宋大哥的小弟比他还黑,王矮虎的小弟比他还矮,刘唐的小弟比他还猥琐。

    我也收了个小弟,名字挺怪,叫焦挺,当然,长的比我丑多了,牛头马面三角眼,兄弟们都说他长的像庙里的金刚。

    有个小弟方便多了,省了很多尴尬。

    以前,我一直以好汉自居,到处跟人搦战,每当威风凛凛的使出三十六路地煞斧,将对手砍倒在地时,立马就丢掉板斧去人口袋里摸银子,一点好汉形象都没有,忒掉价。

    现在好了,摸人口袋的事自然有焦挺代劳,我只在旁边提醒一下:戒指、手镯。好汉形象保持住了,银子也不少拿,一举两得。

    以前吃饭时,一顿饭花了多少银子我也不会算,当然,也不好意思算,强盗就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豪爽大气,视金钱如粪土,吃完饭把大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掷”,来一句:店小二,甭找了。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你要是前脚吃饱喝足吹完牛逼,后脚再打着算盘,对着账单一道菜一道菜的对价钱,要多丢份有多丢份!别说兄弟们瞧不起,就是店小二都瞧不起。

    现在好了,有焦挺代劳,等他算完没错后,再板起脸来埋怨两句:算啥算,不就那点银子嘛,老子还没放在眼里!

    注意,上文说的是“掷”,不是“递”,也不是“拍”。

    别看这轻轻一掷,学问大着那,要眼观六路,不能掷汤碗里,不然溅大家一身汤水,忒不好看;力道也不能大了,万一滚桌子底下,刚刚还豪气十足,转眼再缩头撅屁股钻到桌底下满地乱摸,气氛就全没了。

    为了练这一掷,我在家足足练了一个多月,打碎了几十只粗瓷大碗,才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山上兄弟掌握的不多,武松那么牛逼,结账时也只敢拿银子往桌子上一拍,也不敢乱掷。

    曹正把朱武的书童打了。

    曹正是林冲的徒弟,武功一般,但杀猪宰羊别有一套,手艺纯熟,取猪命从来只用一刀,猪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外号操刀鬼,我们都叫他曹一刀。

    其实杀猪比杀人难多了,杀人很快当,照头一鸟斧,立马死翘翘,杀猪就没那么轻快。

    上次我闲的无聊,去帮曹正杀猪,挑了头最大的,站定,提气,凝神,照着脖艮猛一板斧,这是我平生绝学,本以为十拿九稳。

    没想到,这厮头都砍掉一半,在脖子下面耷拉着,血蹭蹭乱喷,竟然还没死,冲我猛冲过来

    俄的娘哎!忒吓人了,我调头就逃,板斧也扔了,鞋子也丢了,不知摔了多少跤,这厮还不依不饶,一路狂追。

    两条腿的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眼瞅着就要追上,我急中生智,想去骑马,没想到马群往这边一瞥,立马炸了群,四散逃命,马棚都被拽塌了。

    最后没辙,只好爬上聚义厅前的“替天行道”大旗,这厮在下面转悠了一炷香时间,才血尽而亡。

    太丢人了,在江州杀的血流成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打祝家庄时杀的遍身血污,也没害怕过,竟然被一头猪追着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哎!从那之后,在酒桌上一吹牛逼,兄弟们就拿这事挤兑我,说我在牲畜界给人丢脸了。

    曹正虽然杀猪很有一套,但办事不靠谱,交给他的事没有办不错的时候。

    鲁智深和杨志取二龙山时,攻打数天,毫无进展,倒不是二人武艺不济,而是邓龙那厮吓破了胆,任你在山下问候他八辈祖宗,压根就不敢下来交战,二龙山易守难攻,急的两人团团转。

    曹正献计,把鲁智深绑起来,做个活死扣,就说喝醉了抓住的,要献给大王,赚开山隘,送上山去,等见到邓龙时,把活扣打开,趁其不备,袭杀邓龙,夺取山寨。

    鲁智深和杨志欣然同意,曹正和自己小舅子押着鲁智深,杨志拿着戒刀和鲁智深的禅杖,一行人上了山,一切顺利。

    其实计是好计,没啥破绽,但有个最关键环节,那就是,曹正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解开活扣。

    我想,如果鲁智深和杨志了解曹正的话,打死都不会让他去解扣。

    关键时刻,曹正大喊一声,动手,同时伸手去拽活扣。鲁智深大骂一声,“兀那挫鸟,哪里跑”,腾地从地下跳起来,杨志也大喝一声,把禅杖扔向鲁智深,抽刀战邓龙。

    但 接下来,跟预想的截然不同,鲁智深站是站起来了,但挣了两下,绳索却没解开,曹正拽错了,他拽的是,死扣。

    鲁智深腾不出手去接禅杖,杨志又扔的太正,“梆”的一下,脑袋上被砸了个偌大血窟窿

    形势急转直下,杨志独虎难敌群狼,曹正和他小舅子武艺泛泛,眼看一行人就命丧于此,关键时刻,曹小舅掏出杀猪刀三下五除二割断绳索,鲁智深拾起禅杖奋力打死邓龙,才救了众人一命。

    鲁智深擦着脸上的冷汗,问曹小舅怎么会随身带着杀猪刀,曹小舅淡然的说,我姐夫拽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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