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次降临贫民区时，林修已经醒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白天的战斗场景——野狼幽绿的眼睛、锋利的獠牙、飞溅的鲜血、还有自己受伤时的剧痛。
但他醒来时，精神状态却出乎意料的好。
身体上的伤口经过一夜休养，加上强效止血草的作用，已经愈合了大半。腿部的撕裂伤结了一层薄痂，背部的抓痕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红印，不再影响行动。
更重要的是，经过昨天生死搏杀的洗礼，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提升了。不是境界的突破，而是一种更微妙的变化——肌肉更协调，反应更敏捷，对危险的直觉更敏锐。
“这就是实战带来的好处吗？”林修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
武徒四重的修为，加上《锻体诀》的锤炼，让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超同阶。虽然天赋依然是F级，灵气亲和度依然是3%，但在肉身力量、速度、耐力这些基础属性上，他已经不逊色于普通的武徒六重了。
“系统，打开界面。”
半透明光幕浮现：
宿主：林修
灵气值：37/120（恢复中，当前速度：1.6点/小时）
点化等级：1级（107/500）
经过一夜的自然恢复，灵气值从17点增加到了37点。这个速度虽然依然很慢，但至少是在稳步增长。
点化经验还是107点，没有变化。
林修关掉界面，看向趴在床边的阿黄。
铁骨犬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注视，立刻睁开眼睛，站起身，摇了摇尾巴。
经过昨天的战斗，阿黄的状态也有些变化。
它看起来更加精悍了，眼神中的野性更加明显，但看向林修时依然温顺忠诚。身上那些浅浅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铁灰色的毛发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阿黄，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林修说。
他需要更详细地了解阿黄的能力，这样才能在以后的战斗中更好地配合。
阿黄似乎听懂了，跟着林修来到院子里。
贫民区的清晨很安静，大多数人还没起床，正是测试的好时机。
“首先，力量。”林修指着墙角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能推动它吗？”
那块青石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寻常壮汉都搬不动。
阿黄走到青石前，没有用嘴咬，而是用身体去撞。
“砰！”
一声闷响，青石被撞得平移了半尺，地面被犁出一道浅浅的沟痕。
林修眼睛一亮。
这力量，绝对超过武者一重了。武者一重的标准力量是五百斤，阿黄这一撞的冲击力，至少有六七百斤。
“好，接下来是速度。”
林修让阿黄站在院子一头，自己站在另一头。
“我数到三，你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一、二、三！”
话音刚落，阿黄已经化作一道灰影。
几乎是在林修数到“三”的瞬间，阿黄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带起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
“太快了！”林修惊叹。
这个速度，别说是武者一重，就是武者二重、三重也未必能赶上。狼群昨天之所以拿阿黄没办法，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速度差距太大。
“接下来是防御。”
林修拿起那根硬木棍，犹豫了一下：“阿黄，忍着点。”
他挥动硬木棍，用三成力砸向阿黄的背部。
“砰！”
像是砸在铁板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闷响。阿黄纹丝不动，连哼都没哼一声。
林修加大力度，用五成力、七成力、全力……
最后用尽全力一棍砸下，阿黄也只是身体微微下沉，依然毫发无伤。硬木棍砸中的地方，铁灰色的毛发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这防御……”林修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战斗时他就注意到，野狼的撕咬和抓挠对阿黄几乎无效。现在看来，阿黄的防御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硬木棍是经过点化的凡品下级武器，硬度提升200%，全力一击连青石都能砸裂，却伤不到阿黄分毫。
这意味着，凡品下级及以下的武器，对阿黄基本无效。
凡品中级的武器，或许能造成一些伤害，但也有限。
至少要到凡品上级，才能真正威胁到阿黄。
“一阶凶兽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林修感叹。
铁骨犬在诸多一阶凶兽中，也属于防御顶尖的那一类。如果昨天遇到的不是野狼，而是其他攻击性更强的一阶凶兽，阿黄的防御优势会更明显。
“最后是咬合力。”
林修找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是建房用的青冈岩，硬度很高，普通刀剑都很难砍开。
“阿黄，咬碎它。”
阿黄张开嘴，露出锋利的钢牙，一口咬住石头。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石头在阿黄的嘴里就像一块脆饼干，被轻易咬成了碎块。石屑从嘴角漏出来，阿黄咀嚼了几下，把碎石吐在地上。
林修捡起一块碎石查看。
断面整齐，像是被利器切割过。阿黄的咬合力，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凡品下级武器的破坏力。
测试完毕，林修对阿黄的能力有了全面的了解。
力量：相当于武者一重巅峰，冲击力极强。
速度：相当于武者二重甚至三重，短距离爆发力惊人。
防御：毛皮可抵挡凡品下级武器攻击，骨骼强度更高。
咬合力：可轻易咬碎青冈岩，破坏力超过凡品下级武器。
综合实力，在一阶凶兽中属于中上水平。如果配合得当，对付两到三只普通的一阶凶兽应该没问题。
“再加上我，还有硬木棍……”林修思考着，“或许可以尝试猎杀铁皮豪猪了。”
铁皮豪猪是一阶凶兽中防御顶尖的存在，背部长满坚硬的骨刺，皮糙肉厚，寻常刀剑难伤。但它也有弱点——腹部相对柔软，而且速度较慢。
如果阿黄能牵制住豪猪，林修用硬木棍攻击其腹部，有机会击杀。
“不过不急。”林修压下这个念头，“先把手头的材料卖了，凑够第一个月的旁听费。等实力再提升一些，再去猎杀豪猪。”
他回到屋里，开始整理昨天猎获的材料。
五张狼皮需要进一步处理——剥下来后只是粗加工，还需要鞣制、晾晒，才能卖上好价钱。但这需要时间和专业工具，林修没有。
“只能卖给皮货商了。”他摇摇头，“价格会被压得很低，但没办法。”
二十颗狼牙和四十个狼爪也需要清洗、打磨，去除血迹和残留的组织，才能作为材料出售。
林修花了半个时辰，把这些工作做完。
然后把处理好的材料装进布包，准备去集市。
“阿黄，在家看门。”他吩咐道。
阿黄现在这个形象太扎眼了，带出去肯定会引起注意。铁骨犬虽然不算特别稀有的凶兽，但在贫民区出现，还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留在了院子里。
林修背着布包，走出贫民区，朝城南的集市走去。
天风城的集市分为好几个区域：城中心是高档商业区，专卖奢侈品和修炼资源；城南是普通集市，面向平民百姓；城西有黑市，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林修去的是城南集市。
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卖菜的、卖肉的、卖布的、卖杂货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嘈杂而鲜活的生活气息。
林修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专门收购野兽材料的区域。
这里相对冷清一些，只有几家店铺，门口挂着“收购皮毛骨角”的招牌。
他走进最大的一家——“张记材料铺”。
店铺不大，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处理过的材料：狼皮、虎骨、鹿角、蛇胆……空气中弥漫着药材和皮毛混合的特殊气味。
柜台后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在拨弄算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卖什么？”
“狼皮，狼牙，狼爪。”林修把布包放在柜台上。
胖掌柜这才抬起头，打量了林修一眼。
看到林修破旧的衣衫、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换上一副职业性的笑脸。
“哦？拿出来看看。”
林修打开布包，把材料一件件拿出来。
五张狼皮铺开，虽然处理得粗糙，但保存完整，没有大的破损。
二十颗狼牙排列整齐，都是最长的犬齿，没有断裂。
四十个狼爪也清洗干净，尖端锋利。
胖掌柜戴上手套，一件件仔细检查。
他看得很认真，时不时拿起材料对着光看，或者用指甲掐一掐。
半晌，他摘下手套，说道：“狼皮，处理得不行，鞣制手艺太差，皮板都硬了。一张最多给三十铜币。”
林修心中一沉。
一张狼皮的市场价至少在五十铜币以上，处理得好的能卖到七八十铜币。三十铜币，这是赤裸裸的压价。
“狼牙，成色还行，但太小。野狼的牙不值钱，一颗五铜币。”
市场价十铜币。
“狼爪，完整度不错，但也是野狼的，一只三铜币。”
市场价五铜币。
算下来，五张狼皮一百五十铜币，二十颗狼牙一百铜币，四十个狼爪一百二十铜币，总共三百七十铜币。
也就是三银币七十铜币。
比林修预计的两三银币略高，但也被压得很低。
“掌柜的，这个价格……”林修想争取一下。
胖掌柜摆摆手，打断他：“小兄弟，你这材料什么成色你自己清楚。野狼的材料本来就不值钱，而且你这处理手法……啧啧，一看就是新手。我能给这个价，已经是看在材料还算完整的份上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别家问问。不过我提醒你，这集市上收材料的就这几家，价格都差不多。你去别家，说不定给得更低。”
林修沉默。
他知道胖掌柜说的是实话。
贫民区的商人就是这样，专门压榨那些没有门路、不懂行情的底层人。他们吃准了你急需用钱，吃准了你没有别的选择。
“行吧。”林修最终点头。
他现在确实急需用钱，没时间讨价还价。
胖掌柜笑了：“这就对了嘛。做生意讲究个痛快。”
他拿出钱袋，数出三枚银币和七十枚铜币，递给林修。
林修接过钱，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收进怀里。
三百七十铜币，加上昨天从王疤那里拿回的五铜币（买馒头花掉了），再加上李浩给的八银币（八百铜币），他现在总共有：
八银币（李浩给的）+ 三银币七十铜币（卖材料所得）= 十一银币七十铜币。
距离第一个月旁听费需要的五银币，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剩下六银币七十铜币，作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林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至少眼前最紧迫的问题解决了。
“掌柜的，你们这里收凶兽材料吗？”他试探着问。
胖掌柜眼睛一亮：“凶兽材料？你有？”
“暂时没有，只是问问。”林修说，“如果有一阶凶兽的材料，比如铁皮豪猪的背刺、獠牙，能卖多少钱？”
胖掌柜重新打量了林修一番，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小兄弟，铁皮豪猪可是一阶凶兽里最难对付的几种之一。它的背刺是制作箭矢的上好材料，一根完整的背刺，我能给一银币。”
一银币一根！
林修心中一振。
铁皮豪猪的背刺至少有十几根，如果能猎杀一头，光背刺就能卖十几银币。再加上獠牙、毛皮、兽核……
一头铁皮豪猪，总价值至少在二十银币以上！
“那兽核呢？”林修追问。
胖掌柜笑了：“兽核？那可是稀罕物。一阶凶兽的兽核，品质最差的也能卖五十银币以上。如果是铁皮豪猪这种防御型凶兽的兽核，价格更高，八十到一百银币都有可能。”
一百银币！
林修呼吸一窒。
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不过小兄弟，我劝你别打兽核的主意。”胖掌柜看出林修的心思，摇头道，“铁皮豪猪虽然只是一阶凶兽，但防御极强，没有武者三重以上的实力，根本破不开它的皮。而且它临死前会自爆背刺，那玩意儿出来，武者都挡不住。”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咱们集市上，每年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猎杀凶兽，结果没几个能活着回来。你还年轻，别拿命开玩笑。”
林修知道胖掌柜是好意，但只是点点头：“多谢提醒，我就是问问。”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店铺。
走出张记材料铺，林修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解决了眼前的资金问题，松了口气。
另一方面是看到了更大的机会，也看到了更大的风险。
铁皮豪猪，价值二十银币以上，如果能猎杀一头，就能解决好几个月的费用。
但风险也极大，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还是先稳扎稳打吧。”林修对自己说，“今天先去学院把旁听生的事办妥，然后继续猎杀野狼。等实力再提升一些，再考虑铁皮豪猪。”
他离开集市，朝天武学院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怀里揣着十一银币七十铜币，那是实实在在的底气。
两个小时后，林修再次站在天武学院的青铜大门前。
还是那个门卫，看到林修，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门卫的语气很不耐烦，“昨天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我找李主任，办旁听生手续。”林修平静地说。
门卫一愣：“旁听生？李主任答应你了？”
“是。”
门卫上下打量林修，眼神里满是怀疑。
一个F级天赋的废物，居然能让李主任破例给他旁听生的资格？这怎么可能？
但林修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你等等。”门卫转身进了门房，似乎是去请示。
几分钟后，他出来了，脸色依然不好看，但还是让开了路：“进去吧，李主任在办公室等你。”
“多谢。”
林修走进学院，再次感受到那浓郁的天地灵气。
他贪婪地吸了几口，然后快步朝行政楼走去。
这一次，他没有东张西望，没有感慨万千，只是专注地往前走。
目标明确，心无旁骛。
来到李主任办公室门外，林修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李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看到林修，脸上没什么表情。
“想好了？”他问。
“想好了。”林修从怀里取出那张填好的申请表，还有五枚银币，放在桌上。
李主任拿起申请表看了看，又看了看银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林修真能凑够钱，而且这么快。
“这钱……哪来的？”李主任问。
“猎杀野兽卖的。”林修如实回答。
“猎杀野兽？”李主任挑眉，“你一个人？”
“带着家里的狗。”林修说。
李主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林修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没有深究，而是拿起笔，在申请表上签了字，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块铁质的令牌。
令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天武”二字，背面刻着“旁听”二字，还有编号：PT-001。
“这是旁听生令牌，凭此牌可以进入学院听课，但仅限于大课堂。每天需要在学院做三小时杂务，具体工作会有人安排。每月五银币的费用，需在月初缴纳，逾期三日未缴，资格自动取消。”
李主任把令牌递给林修，语气严肃：“林修，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旁听生没有任何特权，也没有任何保障。在学院里，你可能会受到歧视，可能会被欺负，甚至可能受伤。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修接过令牌，握在手心。
铁质的令牌冰凉坚硬，却让他感到无比踏实。
“我不后悔。”他说。
李主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那好，去后勤处报到吧。他们会给你安排工作和临时宿舍——虽然是临时宿舍，但至少比你在贫民区的家好。”
“谢谢李主任。”
林修深深鞠躬，然后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令牌。
旁听生。
虽然是最低等的身份，虽然没有任何资源，虽然前路依然艰难。
但至少，他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他奋斗了三年的地方。
回到了这个承载着父母期望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朝后勤处走去。
脚步坚定，眼神明亮。
从今天起，他要以旁听生的身份，重新开始。
以林修的身份。
以拥有系统的林修的身份。
这个世界的规则，他或许无法改变。
但他可以改变自己。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
直到有一天，他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这一切。
阿黄在贫民区的家里等他。
系统在他体内静静运转。
前路漫漫，但希望已在手中。
这就是新的开始。
这就是林修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