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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戏院

    夕阳的余晖在胡同的青砖灰瓦上流淌,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斜长。爆肚店的热气混着麻酱香味涌出来,庖丁深吸一口气,眼睛发亮。一行人刚在简陋的塑料桌旁坐下,范剑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不是群消息,是来电,一个本地的固定号码。

    范剑示意大家噤声,走到一旁接通:“喂,您好?”

    “请问是范剑先生吗?”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普通话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南北口音的独特腔调。

    “我是。您哪位?”

    “敝姓胡,胡同的胡。在群里,他们叫我‘胡半仙’。”电话那头的老者呵呵一笑,声音里透着精明与好奇,“范小友,昨晚西郊永安园,还有今天东城金宅那点动静……手法挺别致啊。老头子我在这四九城圈子里混了半辈子,没见过你们这一路的。”

    范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胡老先生您好。我们就是个小团队,处理点特殊问题,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手法。”

    “小友不必紧张。”胡半仙的声音慢悠悠的,“老头子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相反,我对你们挺感兴趣。尤其是……你们团队里那位能用琵琶音安抚灵体的女士,还有那位煞气冲天的壮士,以及今天在金宅,似乎有人以诗文与古魂沟通?人才济济啊。”

    范剑听得后背发凉,这老头的消息也太灵通了!永安园的事还能说是群里有人看到,金宅的事才刚结束没多久,他怎么就知道了?还知道得这么细!

    “胡老,您消息真灵通。”范剑干笑两声。

    “干我们这行,耳聪目明是基本功。”胡半仙笑道,“直说吧,想跟你们见一面,聊聊。没有恶意,纯粹是同行交流,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我知道你们刚起步,有些门路和信息,老头子我或许能提供点方便。”

    范剑飞快地权衡着。这胡半仙显然是帝都“灵异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深浅不知。拒绝,可能平白树敌;接触,风险也不小,毕竟团队底细太特殊。他看了一眼正在研究爆肚蘸料配比的吕布,低声吟哦着“爆肚如雪,麻酱似金”的李白,安静擦拭筷子的薛媪,以及已经进入“成本核算状态”的陈世美和庖丁……

    “胡老,见面可以。时间地点?”

    “爽快!”胡半仙似乎很满意,“明天下午三点,琉璃厂东街,‘汲古斋’茶馆,二楼雅间‘听松’。就你和你那位负责接洽的陈先生来,如何?人多了,我这老头子眼晕。”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范剑走回桌边,把情况低声跟陈世美说了。陈世美眉头微蹙,随即展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胡半仙主动接触,至少说明我们已引起足够注意,且在他眼里有某种价值。见一见,摸清对方意图,也好早做打算。”

    “会不会有危险?”范剑还是有些担心。

    吕布耳朵尖,听到了只言片语,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何人寻衅?某家陪你们去!”

    “别,吕大爷,您这气势,去了就不是喝茶是砸场子了。”范剑赶紧摆手,“对方指名只要我和陈兄去,估计就是想先谈谈。”

    薛媪轻声道:“京城水深,此人消息灵通至此,非等闲之辈。范公子,陈公子,明日还请万事谨慎,言语留三分。”

    李白夹起一筷子爆肚,蘸满麻酱,悠然道:“琉璃厂,汲古斋……倒是风雅之地。范兄,陈兄,见机行事即可。若论机变,陈兄当不输于人。”

    陈世美微笑颔首,眼中已有盘算。

    第二天下午,范剑和陈世美准时来到琉璃厂。这条文化老街依旧弥漫着墨香与旧物的气息。找到“汲古斋”,是一家门脸不大却颇显古意的茶馆。上到二楼,推开“听松”雅间的门,只见一位穿着对襟唐装、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独自品茶。老者约莫七十上下,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手上盘着一对油光锃亮的核桃。

    “胡老?”范剑试探着问。

    “正是老夫。范小友,陈先生,请坐。”胡半仙抬手示意,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陈世美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如常。

    两人落座,自有茶艺师上前斟茶,随后悄然退下,关好门。

    “尝尝,正经的武夷山大红袍,老头子我的珍藏。”胡半仙笑道。

    陈世美端起茶杯,先观色,再闻香,而后浅啜一口,动作优雅自然,赞道:“岩韵显著,香气馥郁,好茶。胡老破费了。”

    胡半仙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陈先生是个懂行的。看来贵团队果然藏龙卧虎。”他放下茶杯,不再绕弯子,“两位,永安园那手‘阳刚破煞’,金宅的‘琴音定魂’、‘诗文通幽’,还有那位壮士未完全展露的煞气……绝非寻常江湖路数。老头子我好奇得很,你们这一身本事,师承何方?团队构成,又是如何?”

    范剑早有准备,按照和陈世美商量的说法答道:“胡老明鉴。我们没什么固定师承,团队成员都是对传统文化和某些特殊领域有兴趣的人,因缘际会聚在一起。薛女士家传一些古乐理,对调和气场有点心得;李兄擅长古典文学,心思敏锐;吕哥……练过武,气血旺。大家各展所长,互相配合而已。”

    “哦?因缘际会?”胡半仙似笑非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那这‘因缘’,可着实不凡。老头子我观陈先生气度,绝非池中之物,倒像是久居人上,惯于筹谋之辈。范小友你嘛,看似普通,却能拢住这么一批奇人,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陈世美从容接口:“胡老过奖。不过是大家目标一致,都想凭本事做些实事,赚些安身立命的资财罢了。范兄为人磊落,是我们团队的粘合剂。”

    胡半仙哈哈一笑,不再深究,话锋一转:“好,英雄不问出处。那咱们说说‘实事’。你们处理这两件事,手段新颖,效果也佳,尤其是金宅的事,化解执念而非强行驱逐,思路很对我的胃口。这行当里,多的是猛打猛冲或装神弄鬼的,像你们这样讲究‘疏导’、‘化解’的,不多见。”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所以,老头子我今天请你们来,一是认识一下后起之秀,二嘛,确实有个可能合作的机会。”

    范剑和陈世美精神一振,洗耳恭听。

    “城北,有座老剧院,叫‘光华大戏院’,民国时候建的,后来翻修过几次,前些年还热闹,最近几年……不太平。”胡半仙抿了口茶,“闹的不是一般凶。请过好几拨人去看,有的进去转一圈就说搞不定,有的甚至折了点东西在里面。现在戏院基本处于半废弃状态,产权方头疼得很,悬赏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范剑猜测。

    胡半仙摇摇头:“三百万。而且,如果能彻底解决问题,后续可能还有长期顾问费用。”

    范剑倒吸一口凉气。三百万!这够他们这个“古今综理事务所”运作好久了!

    陈世美却依然冷静:“酬劳丰厚,想必凶险异常。胡老可知具体是何等‘不太平’?”

    胡半仙神色凝重了些:“说法不一。有说晚上能听到旧时的唱戏声,看到穿戏服的身影在台上晃;有说后台化妆间的镜子总照出不是自己的脸;还有更邪门的,说是整个剧院在某些时候会‘活’过来,观众席坐满‘人’,台上演着不知道哪出戏,进去的人容易迷失,甚至……替换掉。”

    “替换?”范剑没听懂。

    “就是进去时是一个人,出来时……可能里子换了。”胡半仙语气低沉,“所以现在没人敢接这活儿。产权方也是病急乱投医,把赏格提到了三百万,托我们这些老家伙帮忙寻访能人异士。”

    他看向范剑和陈世美:“你们团队的手段,我觉得或许能试试。不靠蛮力,靠沟通,靠化解。剧院嘛,本来就是演绎悲欢离合、聚拢人念的地方,最容易积淀些东西。当然,风险极大,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如果决定去,老头子我可以帮忙引荐,但丑话说前头,真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胡半仙手中核桃轻轻摩擦的沙沙声。

    三百万的诱惑巨大,但“替换”这种诡异的描述让人心里发毛。范剑看向陈世美,陈世美沉吟片刻,问:“胡老,关于这座戏院,可有更详细的背景资料?比如建成之初有无特别事件,哪些戏班常驻,出过哪些名角,又为何衰落?”

    胡半仙赞许地看了陈世美一眼:“陈先生问到点子上了。资料有一些,回头可以发给你们。光华大戏院建于民国十八年,最初是南方一个有名的戏班北上筹建的,捧红过几位名角,最红的是一位叫‘云鹂’的青衣,据说嗓音技艺冠绝一时,但后来……似乎是情伤,在某次演出后便销声匿迹了,有传她当晚就死在了戏院。再后来战乱、运动,戏院几经易手,翻修,但总是时不时出点怪事。近十年,随着传统戏曲式微,戏院经营本就困难,加上闹鬼传闻愈烈,终于撑不下去了。”

    云鹂……情伤……失踪或死于戏院。范剑脑子里立刻勾勒出一个经典的悲剧故事框架。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强大的执念。

    “我们需要回去和团队成员商量一下。”范剑最终说道。

    “理应如此。”胡半仙点点头,递过来一张只印着姓名和电话号码的素雅名片,“决定好了,随时联系我。不过要快,产权方那边催得紧。”

    离开汲古斋,走在琉璃厂喧嚣的街上,范剑和陈世美都沉默着。

    “三百万……”范剑喃喃道。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陈世美目光深邃,“此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回去后,先详细研究胡半仙提供的资料,再与诸位商议。吕将军之勇,薛大家之灵,李兄之智,或可一探。但需有万全准备。”

    回到合租屋,把情况一说,众人反应各异。

    吕布拍案而起:“三百万?干了!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某一力破之!”

    李白捻须沉吟:“戏院……梨园之地,悲欢浓缩,魂梦交织。若真如胡老所言,恐非简单恶灵,或是一片‘情境’重现,一处执念凝结的‘戏台’。深入其中,犹如踏入他人编织的梦幻,凶险在于心志是否坚定。”

    薛媪面露忧色:“以音牵魂,我最知其中厉害。若整个戏院皆被某种强大的‘曲’或‘念’笼罩,我的琵琶音未必能穿透,反而可能被其同化、引入更深处。”

    庖丁挠头:“戏院?那地方能有厨房不?没厨房俺这手艺发挥不出来啊。”

    范剑哭笑不得。

    陈世美将大家的意见一一记下,总结道:“此事可行,但必须谨慎。第一步,详细研究资料,尽可能了解戏院历史与核心执念所在。第二步,制定详细计划,谁主沟通,谁护周全,谁察异常,如何进入,如何退出,需有章法。第三步,准备可能用到的物品,无论是薛大家所需的特殊丝弦,还是李兄可能用到的文房之物,乃至吕将军的……嗯,防身之物。”

    “某的方天画戟不在,寻常兵刃不趁手。”吕布皱眉。

    范剑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光华戏院附近好像有个武术器械店?或许……可以想想办法。”他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接下来的两天,团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胡半仙果然发来了一份颇为详细的电子资料,包括戏院的建筑图纸(新旧版都有)、历史沿革、已知的怪异事件记录,甚至还有一些老照片的扫描件,其中一张模糊的戏装照,标注着“云鹂《贵妃醉酒》”。

    李白和薛媪深入研究这些资料,试图从戏曲选段、时代背景、人物关系里寻找线索和可能的“突破口”。陈世美则规划行动方案和应急预案,甚至草拟了几份不同情况下的“谈判”说辞。范剑忙着采购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强光手电、备用电池、抗干扰录音笔(薛媪提议,或许可以录下异常声音分析)、急救包,还特意去了一趟戏院附近的武术器械店,回来时神神秘秘地拎了个长条布包。

    吕布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根分量十足的武术训练用长杆,白蜡木材质,头部包了棉布和皮革,虽然不是真兵器,但长度和手感勉强可替代长兵。“先凑合用。”范剑说,“真要是那东西,估计物理攻击效果也有限,主要是给你个趁手的家伙,稳住你的气势。”

    吕布掂了掂,撇撇嘴:“轻飘飘,不过……也罢。”

    出发前夜,薛媪将自己的琵琶仔细调校,换上了一副据说能更好传导“灵韵”的旧丝弦。李白默写了数首可能与情志、别离、幻梦相关的诗词文章。庖丁给大家准备了一顿极其丰盛扎实的晚餐,美其名曰“壮行饭”。陈世美最后一次核对了所有物品和计划细节。

    范剑看着这群严阵以待的古人,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为房租发愁的普通北漂,现在却要带着一群历史名人,去闯一座闹鬼的民国戏院,解决悬赏三百万的灵异事件。

    生活,果然比小说还离谱。

    第二天黄昏,天色将暗未暗时,一行人按照约定,来到了城北的光华大戏院。戏院坐落在一片略显陈旧的街区,周围建筑大多不高,戏院本身是一栋中西合璧的灰砖建筑,门口挂着斑驳的招牌,铁栅栏门紧锁,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荒草丛生的院落,透着一股颓败阴森的气息。

    胡半仙已经等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满脸愁容的中年男人,是产权方的代表,姓赵。

    胡半仙看到范剑他们这支“队伍”,特别是吕布那魁梧的身形和手里拎着的长杆(用布套着),以及薛媪抱着的琵琶,李白手里的折扇(其实是卷起来的资料),眼角抽了抽,但没多说什么。赵经理则明显有些疑虑,但碍于胡半仙的面子,还是上前开了锁。

    “各位……大师,一切小心。里面的情况,胡老都跟你们说过了吧?”赵经理声音有些发干,“这是所有的钥匙,包括侧门、后台、配电室……如果,我是说如果,感觉不对,请立刻退出来,安全第一。”他顿了顿,补充道,“酬劳方面,只要问题能解决,绝对按承诺支付。”

    陈世美接过钥匙串,温言道:“赵经理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胡半仙拍了拍范剑的肩膀:“小友,老头子我就在对面茶馆等着,有任何需要,电话联系。记住,安全第一,事不可为,莫要强求。”

    厚重的大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股混杂着尘土、陈旧木材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范剑深吸一口气,打开强力手电,光束刺破门内的昏暗。

    “诸位,”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团队,“按计划,咱们……进场了。”

    吕布一马当先,提着长杆踏入。李白、薛媪紧随其后,陈世美和范剑居中,庖丁殿后(背着个装了些特殊“调料”和工具的包,声称或许能用气味干扰某些东西)。

    身后,铁门被赵经理缓缓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光华大戏院内部,仿佛时光停滞在了数十年前。观众席的红色绒布座椅大部分已经破损,露出下面的海绵和木质框架,积着厚厚的灰尘。舞台上的猩红色幕布垂落着,破了好几个大洞,像垂死的巨兽的眼睑。穹顶很高,装饰着模糊的彩绘,隐约能看出是些祥云仙鹤的图案,但如今显得黯淡而诡异。手电光柱扫过,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先检查一下观众席和舞台,不要分散。”陈世美低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众人依言,排成松散的阵型,慢慢向前移动。吕布走在最前,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薛媪抱着琵琶,指尖轻触琴弦,感受着空气中的“振动”。李白则打量着墙上的旧海报、褪色的宣传画,试图捕捉往昔的信息。

    一切似乎只是荒废,并无异常。

    但当他们走到观众席中部,准备转向舞台时,范剑手电光无意中扫过舞台侧面——那里是乐池的位置,如今空荡荡,但手电光扫过的刹那,他似乎看到几排模糊的、穿着旧式服装的人影坐在那里,手持各种乐器!

    他猛地将手电光移回去,乐池里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

    “怎么了?”陈世美察觉他的异样。

    “没……可能眼花了。”范剑咽了口唾沫。

    继续向前。靠近舞台时,薛媪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有声音……很轻,很多声音……窃窃私语,还有……衣料摩擦,座椅轻响……”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果然,在绝对的寂静深处,似乎真的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难以分辨的嘈杂声,像是很多人在低声交谈,又像是剧院里应有的各种背景音,正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或者说是从时间的缝隙里,慢慢渗透出来。

    舞台上的幕布,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

    吕布握紧了手中的长杆,沉声道:“装神弄鬼,何不现身!”

    他这一声低喝,在剧场里竟激起了一阵小小的回响。霎时间,那细微的嘈杂声消失了,剧场重归死寂,甚至比刚才更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但下一秒,异变陡生!

    舞台上方,几盏早已损坏、只剩下空荡荡灯架的老式吊灯,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

    不是现代电灯的那种亮,而是昏黄、摇曳、如同烛火或老式煤气灯的光芒!光芒虽然黯淡,却足以照亮舞台中央一小片区域。

    而在那片昏黄的光晕中,一个穿着华丽贵妃戏服、头戴点翠头面的女子身影,背对着他们,水袖轻扬,正做着某个优美的起手式。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但那身影的姿态,却仿佛正置身于一场盛大演出之中。

    “云……云鹂?”范剑失声道。

    那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缓缓地开始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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