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一间私密茶室。
李杰看起来比上次在杀青宴上见面时憔悴了很多，没有了在《音你》上的从容和淡定。
他穿着黑色帽衫，戴着口罩和帽子，进来后先确认了包厢里没有摄像头，才摘掉。
苏青现在风声太紧，如果不是他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李杰也不会选择现在和苏青见面。
“《山海》确实出问题了。”他开门见山。
苏青在他对面坐下，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我回去查了。”李杰深吸一口气，“你说的那个特效外包的事……是真的。”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八千万的特效预算，从总包到分包，层层转手。”
“最后落到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手里。他只拿到了八千块，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特效会用在《山海》里。”
“直到试映会，我们看着那些粗制滥造的特效，才意识到不对劲。”
李杰苦笑着摇头，“更讽刺的是，那个大学生做的那部分……居然是整部电影里最用心的。”
“其他的，全是拿素材库的模型改的，连贴图都没换。”
“谁干的？”苏青问。
“我的制片人。”李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火，
“跟了我十年的兄弟。他赌钱，欠了高利贷，挪了项目的钱去填窟窿。现在人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剧情呢？”苏青又问。
“试映评分……”李杰闭上眼睛，“4.2。观众说，故事老套，特效五毛，白瞎了那么好的IP和演员。”
空气沉默了。
许久，李杰睁开眼，看向苏青。
“你上次说，能救这个项目。”
他的声音很轻，“现在，项目快死了。你还有办法吗？”
苏青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
“有。”
李杰身体前倾：“说。”
“第一，立刻起诉那个制片人，追回资金。同时发布公告，坦诚项目出现问题，但承诺重做。”
苏青语速平稳，“态度要诚恳，不要甩锅。观众能接受失误，但不能接受欺骗。”
“重做的钱呢？”李杰问，“八千万已经没了，即便抓到人，短时间也拿不回来。”
“这就是第二点。”
苏青掏出手机，调出一份资料，推到李杰面前，
“幻点科技，一家新成立的特效工作室。他们用的AI渲染技术，成本只有传统特效的三分之一，效率高三倍。”
“我接触过他们的负责人，他们愿意接这个项目，并且已经给出了初步的特效方案。”
李杰拿起手机，仔细看着那些样片。
越看，眼睛越亮。
那些特效的质感、细节、流畅度，确实比《山海》现在的效果好太多，甚至超过了很多号称特效投资过亿的大片。
“第三，”苏青伸出三根手指，“剧本重写。”
“重写？”李杰皱眉，“电影都拍完了，怎么重写？”
“不重写主线，加一条暗线。”
苏青说，“在现有剧情里，埋一条关于信任与背叛的副线。用旁白、闪回、细节镜头来呈现。”
“这条线，正好对应你现在遭遇的制片人背叛事件——让电影和现实产生共鸣。”
李杰愣住了。
这个思路……太大胆了。
但也，太巧妙了。
“第四，”苏青继续，
“番外开发提前。不用等电影上映，现在就启动。把那条暗线做成前传漫画，免费发布，积累口碑。同时，开通众筹——让观众为你重做特效买单。”
“众筹？”
“对。”苏青点头，“‘我们一起，拯救《山海》’。这个口号打出去，把危机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情怀营销。观众出了钱，就会更关注电影，更包容它的不完美。”
李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在思考。
在权衡。
茶凉了，侍者进来换了一壶新茶。
许久，李杰抬起头，看着苏青：“你为什么帮我？我现在可帮不了你什么。”
“以洪冰冰给的价码，如果我强行帮你，我也一样会受到他们的针对，损失会比一个《山海》要更大。”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助”苏青没有停顿，直接说了下去
“放心，一个小忙而已，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甚至和圈内事无关。”
“什么忙？”
“约洪冰冰见面。”
苏青这时候要见洪冰冰，显然不会按什么好心啊。
李杰眉头皱起：“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青平静地说，
“我不出面，只是需要你约她出来，找个理由，让她出现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远远看一眼就行。”
“为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苏青没有解释，
“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对你没有风险。你约她，谈电影也好，谈合作也罢，随便找个借口。我只要五分钟，看到她本人。”
李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但苏青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在国内已经臭了，轻易不出门”李杰说，“要约她出来，不容易。”
“所以才需要你。”苏青说，“你是影帝，你的面子，她会给。”
又是一阵沉默。
苏青静静地等待。
终于，李杰点了点头。
“好。我约她。但我不保证她能来。”
“她肯定回来的，因为她现在出去了，不代表她就不想回来了。”
苏青非常确定，她现在的大好人一样广撒资源，除了封杀苏青外，又何尝不是为了给自己回来铺路呢。
“时间？”
“越快越好。”
“明天下午三点，云顶私人会所。”李杰说，
“我会订最里面的包厢，靠窗的位置。你在对面咖啡馆二楼，应该能看到。”
“成交。”
苏青起身，准备离开。
“苏青。”李杰叫住他。
苏青回头。
李杰犹豫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幻点科技，真的靠谱？”
“我明天把负责人微信推给你，你们自己聊。”苏青说，
“但建议你亲自去他们公司看看。眼见为实。”
“好。”
苏青走了。
李杰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李杰。”
“有件事，想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李老师？您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