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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瘴疠谷中初立足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逃亡的四人。

    林墨被王五半拖半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的山路上奔逃。身后的火光和厮杀声逐渐遥远、模糊,最终被呼啸的山风和自身粗重的喘息取代。臀腿的旧伤早已崩裂,每一下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不敢停下。

    孙老汉和李郎中跟在后面,跌跌撞撞,气喘吁吁,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失去家园的茫然。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火光,听不到一点人声,王五才终于放缓脚步,将林墨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

    “歇……歇一下。”王五的声音嘶哑,他自己也受了伤,失血加上剧烈奔跑,脸色苍白得吓人。

    四人瘫倒在黑暗中,只有冰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没有人说话,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是孙老汉,他在为那些没能逃出来的乡亲哀哭。

    林墨闭上眼,那血与火交织的画面,那惨叫声,那混合着米香与血腥的诡异气味,如同梦魇,反复在他脑中闪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侧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弥漫口腔。

    “仙师……”李郎中摸索着过来,想替他号脉。

    林墨摆摆手,声音虚弱:“我没事……王五的伤……”

    李郎中这才借着月光看清王五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流虽缓了些,但依旧触目惊心。他连忙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襟,摸索着身上仅存的一点草药粉末,笨拙地给王五包扎。

    “得尽快到野人谷……”王五忍着痛,声音低沉,“天亮了,官兵可能会搜山。”

    一句话让刚刚稍缓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休整了不到半个时辰,四人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上路。王五凭着记忆和模糊的星斗辨认方向,林墨则几乎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再次看到了那道被藤蔓遮掩的隘口。

    熟悉的、带着腐叶和腥甜气息的瘴气微风拂面而来,此刻却让人感到一种畸形的安全感——至少,这里能暂时隔绝外面的追杀。

    小心翼翼地穿过隘口,谷内的景象依旧阴森。溪流潺潺,雾气在低洼处弥漫。

    “什么人!”

    几乎是他们刚踏入谷内,两侧的岩石和树丛后再次闪出那些皮肤黝黑、手持简陋武器的“野人”,眼神警惕而凶狠。为首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头领。

    双方骤然对峙,气氛瞬间紧张。

    王五立刻将林墨护在身后,握紧了柴刀,尽管伤口让他动作有些变形。

    林墨推开王五的手,强撑着上前一步。他此刻形容狼狈,道袍破损,满脸血污尘土,但眼神却有一种经历生死后的异样平静。

    他没有拿出食物,也没有画符,只是用极其疲惫的声音,配合着手势,艰难地表达:

    “外面……官兵……杀人……我们,逃难……来这里,躲一躲……没有恶意。”

    他指了指来路,做出杀戮和逃跑的动作,又指了指山谷,做出恳求的姿态。

    那头领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他们身上的血迹和伤痕。他显然听懂了部分,眼神中的凶狠稍减,但警惕未消。他朝着同伴咕哝了几句土语。

    双方僵持着。

    就在这时,林墨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弯下腰,脸色煞白如纸。李郎中慌忙上前搀扶。

    或许是林墨这副惨状看起来实在不具威胁,又或许是“官兵杀人”引起了这些同样避祸者的共鸣,那头领最终摆了摆手。他指了指山谷上游那片地势较高、瘴气稍薄的区域,又严厉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大概是划定范围,不准他们靠近下游自己的地盘。

    暂时的、脆弱的收容,达成了。

    四人几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互相搀扶着,挪到了那片指定的高地。这里岩石较多,地面不平,但好在靠近溪流,空气也的确清新不少。

    王五再也支撑不住,靠着一块石头滑坐在地,伤口又开始渗血。李郎中忙着重新给他处理。孙老汉则瘫在地上,望着谷顶那一小片天空,眼神空洞。

    林墨靠坐在冰凉的溪水边,掬起一捧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溪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环顾四周。乱石,杂木,稀薄的雾气,以及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监视着他们的“野人”身影。

    没有窝棚,没有食物,没有药品,只有四个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人。

    这就是他们新的“起点”。

    接下来的几天,是难以想象的艰难。

    王五的伤口有些发炎,发起低烧。李郎中用溪水清洗,采来有限的几种认识的草药外敷内服,病情才勉强稳住。

    孙老汉和林墨负责搭建栖身之所。他们用树枝、藤蔓和巨大的蕨类叶片,勉强搭起了一个勉强遮风(其实也没什么风)挡雨(谷中多雾水)的窝棚。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林墨依旧能“变出”白粥,但不敢太多,每次只取出少量,几人分食,吊着性命。他们需要真正的、能补充体力的食物。

    王五伤势稍好,便挣扎着用削尖的树枝尝试捕鱼,收获寥寥。孙老汉和李郎中也尝试在附近寻找能食用的野果、块茎,但收获甚微,且不敢走远,生怕触怒那些“原住民”。

    那些“野人”时常在不远处出现,冷漠地观察着他们,偶尔会扔过来一两条瘦小的鱼或几个酸涩的野果,像是喂食野兽,带着一种施舍和划清界限的姿态。

    林墨都默默收下,并让孙老汉每次都将其中一部分最好的,恭敬地送还给对方首领。这是一种示弱,也是一种试探性的交换。

    他们就像石缝里艰难求生的苔藓,在这险恶的环境中,一点点地挣扎。

    一天夜里,王五的高烧退了。他走出窝棚,看到林墨独自坐在溪边,望着水中破碎的月光发呆。他走过去,沉默地坐在旁边。

    “仙师,”良久,王五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那几粒干瘪的豆子。

    他捏起一粒,在指尖捻动。

    “王五,”他忽然问,“你觉得,那黄巾……为何要反?”

    王五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沉默片刻,道:“活不下去了吧。官府不给活路,豪强欺压,像赵四那样的人会越来越多……要么等死,要么拼命。”

    “是啊,活不下去。”林墨轻轻重复了一句,将豆子抛入溪水中。豆子打了个旋,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目光不再迷茫,而是投向山谷那狭窄的出口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外面那片更加广阔而痛苦的大地。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靠别人的施舍和这点粥苟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外面还有更多的人,像我们之前一样,像孙老汉,像那个死去的老人,他们需要一条活路。”

    他转过头,看着王五:“野人谷,不应该只是一个避难所。”

    王五看着林墨。此时的林墨,身上没有了最初那种天真和优柔,也没有了故作神秘的高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血火、痛苦挣扎后沉淀下来的冷硬和决断。

    “仙师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把这里,变成一个真正能活下去的地方。”林墨缓缓道,“能种地,能打猎,能自卫,能……让更多的人,有尊严地活下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而这,需要规矩,需要力量,需要……不再把自己仅仅当成等待施舍的流民。”

    王五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他听懂了林墨的弦外之音。

    活下去,不仅仅意味着吃饱肚子。

    它意味着秩序,意味着反抗,意味着……触碰那些以往绝不敢触碰的东西。

    “属下,明白了。”王五重重抱拳,眼中燃起一团沉寂已久的火焰。

    第二天,林墨让孙老汉再次恭敬地请来了那位“野人”头领。

    这一次,林墨没有再用食物乞求。他指着溪流,指着那片高地,比划着开垦、种植、渔猎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谷口方向,做出官兵来袭、共同防御的手势。

    他表达着一个意思:合作,而不是施舍。我们一起让这个山谷变得更好,更能抵御外敌。

    那头领盯着林墨看了很久,又看了看王五虽然带伤却依旧精悍的身躯,最后目光扫过那片他们刚刚开垦出一点模样的高地。

    他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咕哝了几句,点了点头,伸出了粗糙的手。

    一个基于生存需求的、更加实际的联盟,在这瘴疠之地,初步达成。

    林墨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未来的路,依旧遍布荆棘。

    但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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