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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林晚拒绝

    【第40章林晚拒绝】

    Ω-重生医院地下七层,没有窗,只有一排排像胚胎又像棺材的冷冻舱。冷雾贴着地面爬行,像无数条银白的蛇,缠绕林晚的脚踝。她站在Ω-07号舱前,隔着三层防弹玻璃,看见“姐姐”的脸——2012年版的林曦,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下一秒就会睁眼对她说:晚晚,你又迟到了。

    生父林叙秋立在舱尾,一身白大褂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胸牌上“院长”二字在冷光下像两枚薄薄的刀片。他抬手,在触控屏上轻轻一划,舱盖发出抽真空的长嘶,白雾翻涌,像剧院的幕布拉开。

    “她随时可以醒来。”林叙秋的声音比冷冻液还冷,“只要你签字。”

    协议浮现在空中,淡蓝色投影,三条主条款:

    1. 林晚自愿成为Ω-重生医院“继承者”,接受基因补完与记忆同步。

    2. 林曦(Ω-07)的躯体与记忆归医院所有,用于“维生素Y”临床放大实验。

    3. 双方共享知识产权,但医院保留最终解释与销毁权。

    末尾,甲方位置已盖上电子章:林叙秋。乙方留白,像一张等待拔牙的嘴。

    林晚伸手,指尖碰到投影,条款立刻蠕动起来,化作细小的锁链,缠住她的手腕,冰凉、滑腻、带着血腥气——她知道那是幻觉,却仍下意识甩手。锁链碎成光屑,条款恢复原状,静静等她。

    “签完,你立刻获得S级权限,可以调阅所有‘维生素X’原始数据,包括你丈夫——”林叙秋故意停顿,目光像手术刀划向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包括他在黑市拍卖的那份‘0.1秒真空’配方。”

    林晚把左手背到身后,戒指早在逃亡路上扔进海里,可戒痕还在,像一道被海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她忽然笑了,笑得胸腔发震,冷雾被笑声切割得七零八落。

    “院长先生,你弄错了一件事。”她抬眼,瞳孔里映出冷冻舱的幽蓝,“我来,不是求合作,是求真相。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2012?谁把她切成时间标本?又是谁,把‘维生素X’第一次喂给我?”

    林叙秋微微挑眉,像教授听见学生提出意料之外的提问。他抬手,另一块投影亮起——一段监控:2012年6月21日,凌晨3点42分,十七岁的林晚穿着校服,被蒙面人拖进一辆无牌面包车。十秒后,林曦追出来,手里攥着妹妹掉落的准考证,随后被另一人从背后注射,瞳孔在路灯下骤然放大,像被戳破的黑气球。

    画面定格,林叙秋叹息:“我救了她,也救了你。没有冷冻,她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器官衰竭;没有维生素X,你早在拘留所就被‘清剿组’灭口。你们姐妹,欠我两条命。”

    林晚的指甲陷进掌心,疼,却远不及心脏被回忆撕扯的疼。她想起拘留所那夜,铁门被打开,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粒白色胶囊,苦味像钉子,钉穿舌根。随后是爆炸、假死、身份注销,一路被推着走到今天。原来,那粒胶囊是“维生素X”的胚胎版,而她,从始至终都是培养皿。

    “救?”她喃喃,声音轻得像冷雾,“你把姐姐冻成标本,把我养成实验体,这叫救?”

    林叙秋没有动怒,反而露出欣慰的笑,仿佛实验体终于表现出预期抗体。他抬手,第三块投影亮起——北极圈坐标,一座被极光环绕的地下堡垒,标注:维生素0完成度97%。

    “拒绝我,你再也进不了那里,拿不到解药,救不了你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像子弹击中眉心。林晚下意识抚向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她知道,有一个心跳正在悄悄发芽,像一粒偷偷顶破冻土的种子。昨夜,她在黑市诊所做过试纸,两道杠,冷得像雪。医生提醒她:“维生素X会通过胎盘屏障,胎儿有98%概率成为‘记忆宿主’,简单说,孩子出生即携带全球所有人的记忆,包括那些最阴暗的部分。”

    她抬头,看向冷冻舱里的姐姐,林曦的睫毛在冷光下微微颤动,仿佛在说:别签,别让我成为你的枷锁。

    林晚深吸一口气,冷雾灌进肺管,像吞下一把碎冰。她上前一步,指尖划过协议投影,没有签字,而是写下两个字:拒绝。

    字迹落下,投影骤然变红,警报声像婴儿啼哭,撕破地下七层的死寂。冷冻舱自动合拢,姐姐的笑被白雾吞没。林叙秋的脸在红光里显得扭曲,却仍维持着最后的优雅。

    “你确定?”他声音低哑,“走出这扇门,你将被全球通缉等级提升到Ω,十亿悬赏,连一粒维生素C都买不到。”

    林晚转身,背对冷冻舱,背对生父,背对那条可以让她一步登天的协议。她迈步,冷雾被靴跟踏碎,像踩碎一场漫长的噩梦。自动门滑开,外头是无尽走廊,灯光一盏盏熄灭,仿佛为她铺就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她没有回头,只抬起左手,对身后比了一个中指——不是挑衅,而是告别,告别那个曾经渴望父爱、渴望答案的自己。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林晚听见林叙秋隔着冷雾喊:“你会回来,带着你的胎儿,跪着求我!”

    电梯上升,像一颗被射出的子弹。她靠在厢壁,双腿终于开始发抖,手心的“拒绝”两个字不知何时已渗出血丝,顺着掌纹蜿蜒,像极细的红蛇。她低头,轻声对腹中的心跳说:

    “别怕,妈妈带你去找真正的解药,不靠任何人。”

    电梯“叮”一声停在地下一层,门开,外头是医院后巷,雨水顺着通风管道滴落,砸在生锈的铁皮上,发出清脆的鼓点。林晚压低头盔,冲进雨幕,身后警报声被雨声撕得粉碎。

    巷口,一辆无牌皮卡亮着昏黄大灯,驾驶座上的人冲她挥手——是“安可”团队的黑客小八,少年脸上还贴着卡通创可贴。林晚拉开车门,跳上去,皮卡碾过水洼,溅起黑色浪花。

    “协议呢?”小八问。

    “撕了。”

    “那Ω-07?”

    “留在2012。”

    小八吹了声口哨,油门踩到底,皮卡像被猎人追赶的兽,冲出巷口,冲上高架。雨刷器疯狂摆动,像在给世界打节拍。林晚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得她眼泪直流,却吹不散眼底那点倔强的光。

    她掏出手机,对着镜头,最后一次以“安可”身份开播——

    “各位,我是林晚。刚刚,我拒绝成为Ω-重生的继承人,也拒绝把姐姐当商品卖掉。十亿悬赏也好,全球通缉也罢,我不玩了。从今天起,‘维生素挑战’结束,真正的游戏开始——寻找解药,毁掉农场,让时间回到裂缝之前。如果我失败,请记住,曾有人拒绝成为上帝,也拒绝把人类当庄稼。晚安,不,早安。”

    直播中断,屏幕黑掉,映出她湿漉漉的脸,像一面裂开的镜子。皮卡驶过跨海大桥,天边泛起第一抹灰白,雨停了,风却更冷。林晚把左手伸出窗外,张开,让最后一滴雨落在“拒绝”的血痕上,冲淡,又冲淡。

    前方,是北极圈,是未知,是0.1秒真空的尽头,也是她与孩子唯一的生路。她不知道能否走到,但她知道——有些路,一旦回头,就再也看不见黎明。

    皮卡加速,像一枚逆风的子弹,射向尚未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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