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针尖入体,林若雪原本紧闭的双眸猛地颤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痛哼。
“唔……”
只见她原本惨白如纸的皮肤下,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在接触到赤红针气的瞬间,竟像是被滚油泼中的积雪,发出了凄厉的“滋滋”声响。
“想跑?”
林澈双目圆睁,眸底深处那抹金色的光芒愈发璀璨。
在【破妄】特效的加持下,林若雪的身体在他眼中已无秘密可言。
他清晰地看到,那些原本试图侵占心脉的黑色煞气,在《却邪渡厄针》那至刚至阳的威压下,开始疯狂溃败,如潮水般向着丹田深处退缩。
而在那丹田的最核心处,盘踞着一团极为浓郁的阴寒之源。
之前林澈境界不够,看不真切,只当是寒毒攻心。
如今有了灵阶针法加持,他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并非什么死物,而是一只通体晶莹、却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蚕!
它只有拇指大小,蜷缩成一团,周身缭绕着繁复晦涩的符文。
每一次呼吸,都会从林若雪的经脉中抽取一丝精纯的先天元气。
“果然是异物入体,鸠占鹊巢!”
林澈心中杀意暴涨,但手下的动作却愈发沉稳细腻。
这冰蚕已与妹妹的命脉相连,若强行灭杀,妹妹必死无疑。
唯一的办法,是以针为牢,将其彻底封死在丹田一角,断绝它吞噬生机的渠道!
“封!”
林澈舌绽春雷,右手猛地在那九枚玄铁针的针尾上一拂。
嗡——!
九针齐鸣,声若龙吟!
一股股赤红色的气血之力,顺着针身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那只试图反扑的冰蚕死死罩住。
随着冰蚕被封印,那股肆虐在林若雪体内的寒潮瞬间退去。
她脸上那狰狞的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原本青紫的嘴唇,也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房间内,刺骨的寒意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洋洋的生机。
“呼……”
林澈缓缓收针,看着手中那几枚因承受了过多阴煞之气而变得有些黯淡的玄铁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脸色也因气血消耗过大而显得有些苍白。
“成了。”
虽然只是暂时封印,但这《却邪渡厄针》果然霸道,至少三年之内,这畜生休想再兴风作浪。
“水……喝水……”
床榻之上,传来一声微弱如蚊呐的呻吟。
林澈连忙将银针收好,端起床头的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林若雪,喂她喝下。
“哥……”
林若雪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掩饰不住的依恋。
她伸出枯瘦的小手,想要去触碰林澈的脸,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你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身子还虚。”
林澈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将其放回锦被之中,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感觉怎么样?身子还冷吗?”
林若雪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不冷了……感觉肚子里有个暖炉,很舒服。哥,是你救了我吗?”
“傻丫头,除了哥还能有谁?”
林澈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这次多亏了你命大,也多亏了咱爹留下的手札。”
提到父亲,林若雪的眼神微微一黯,认真说道:
“哥,我是不是个累赘?”
“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你就不用守着这间破医馆,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以你的本事,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她虽然病重昏迷,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几日,回春堂的逼迫,福伯的叹息,还有哥哥为了药材四处奔波的疲惫,她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
“又说傻话。”
林澈脸色一板,佯装生气道,“你是林家的大小姐,我是林家的少馆主,咱们相依为命,哪有什么累赘不累赘的?再说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眼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区区一个回春堂,还不够资格给你哥气受。你只管安心养病,外面的风雨,哥替你挡着。”
林若雪看着哥哥那挺拔的背影,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哥!”
在她的记忆里,哥哥以前虽然温和,但总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柔弱。
可自从这次醒来,她感觉哥哥变了。
就像一把藏在剑鞘里的绝世名锋,虽然收敛了锋芒,却依旧让人感到心安。
“好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点药膳补补身子。”
刚一踏出房门,林澈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冰冷。
他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从怀中取出那枚用来施针的主针,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在那针尖之上,除了残留的寒气,还隐约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丝线。
那是他刚才封印冰蚕时,利用【破妄】特意截留下来的一缕气息。
“这冰蚕……不是野生的。”
林澈双眸微眯,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缕血线。
如果是天生地养的妖虫,体内只有浑浊的妖力。
但这只冰蚕的体内,却藏着一道极其隐晦的神魂烙印!
这是一种名为“种魔”的邪术!
有人,将这只冰蚕当做蛊种,种在了年幼的妹妹体内,以她的血肉精气为养料,在温养这只妖虫!
一旦冰蚕破茧成蝶之日,就是妹妹精血枯竭而亡之时!
“好狠毒的手段……”
林澈五指猛地收紧,手中的玄铁针竟被他生生捏弯。
这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手段,甚至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能做到的。
“爹当年失踪,是否也与这只冰蚕有关?”
林澈心中涌起无数疑团。
三年前,父亲林博远说是去深山采药,却一去不返。紧接着,妹妹的寒症便开始发作。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躲在哪里……”
“既然敢拿我妹妹做炉鼎养蛊,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福伯提着灯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慨。
“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澈收起眼中的杀意,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转身问道:“福伯,何事?”
“药……药材断了!”
福伯急得直跺脚,“老奴刚才去城西的百草轩进货,想要给小姐抓几味温补的药材。”
“可那掌柜的却说,咱们济世医馆的单子,他们不敢接了!”
“不仅是百草轩,老奴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五家药铺,甚至连那些散户采药人,都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咱们!”
林澈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是回春堂做的?”
“正是!”福伯咬牙切齿道,“老奴打听到了,是周家那个老狐狸周通放了话!”
“谁要是敢卖给咱们济世医馆一根草药,那就是跟回春堂过不去,以后别想在兰阳县混了!”
“这周家,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作为一个医馆,若是断了药材来源,那就等于是被掐断了喉咙,离关门大吉也不远了。
更重要的是,林若雪现在的身体虽然稳住了,但后续调养需要大量的珍稀药材。
福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少爷,咱们现在库房里的存药,最多还能撑三天。三天之后……可咋办啊?”
相比于福伯的慌乱,林澈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伸手扶住福伯颤抖的手臂,声音平稳有力:“福伯,稍安勿躁。”
“断我药路?逼我关门?”
林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周家这步棋,走得倒是挺绝。”
林澈看向回春堂所在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得意的丝竹之声。
“福伯,去把门口的灯笼挂亮一点。”
“明日,济世医馆照常开门。”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买药,那我们就换个方式。”
林澈转身走向屋内,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也是时候,去回春堂进一批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