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皇朝,兰阳县,济世医馆。
夜色如墨,唯有后院一间厢房仍透着微弱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一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的青年男子,着一袭靛青长袍,坐在冰冷的木椅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摊在桌上的一本泛黄手札。
男子名为林澈,是这济世医馆的少馆主。
而他手中捧着的手札,是他父亲林博远失踪前留下的唯一一本亲笔医案,名为《杂病备忘》。
寻常的医案,记录的无非是风寒暑湿、跌打损伤。
而这本手札,却像一本尘封的禁忌之书,里面记载的每一个病例,都与平日所见的大相径庭。
林澈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纸页,停留在其中一页上。
【景和三年,城西屠户张大全家求诊。】
【症:其幼子初则夜啼不止,后则白日疯癫,以头抢地,以手撕肤,状若恶鬼附身。
不出三日,其妻、其母乃至张屠户本人,皆染此‘疯病’,满门七口,互相撕咬啃噬,不成人形。
吾以安神针封其神智,以大补汤续其性命,然皆如石沉大海,病势愈演愈烈。
此非病,非毒,乃是一种……吾束手无策,唯有眼看其血枯髓干而亡。此案……当为吾毕生之憾。】
字迹到了最后,力透纸背,甚至能看到一丝因用力过度而划破纸张的颤抖痕迹。
林澈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三年前,他第一次翻开这本手札时,只当是父亲行医多年,遇到了一些医学无法解释的“古怪病症”,并未深思。
然而此刻,当他将目光从手札上移开,投向身后那张被重重帷幔遮挡的床榻时,手札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却仿佛变成了一根根淬毒的尖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帷幔之后,躺着的是他此生唯一的牵挂——他的妹妹,林若雪。
林若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原本容颜清秀,粉妆玉琢,此刻却惨白如纸,嘴唇发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细腻的皮肤下,竟有无数道纤细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一般,缓缓蠕动,似乎想要蔓延全身。
每一次蠕动,少女的娇躯都会不受控制的轻颤一下,发出痛苦的闷哼。
“哥……冷……”
三天前,妹妹那纠缠了数年的“寒症”突然爆发。
起初只是畏寒怕冷,到了后来,便是皮肤之下浮现出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体温冰冷如尸,神智也渐渐模糊……
这症状,与那“城西张屠户”家的病例,何其相似!
“爹……你当年所见的‘污秽’,就是这东西吗?”林澈的声音嘶哑干涩。
他再次翻动手札,一页页看下去。
【景和五年,自锦麟乡逃难而来的一对夫妇,身患奇疾。
症:全身皮肤溃烂,流淌黑水,奇臭无比,触之即染。其言,家乡大旱,曾见河底有无皮人影行走……
此‘污秽’可经由声、触传播,霸道无比。吾以烈火之法焚其衣物,以金汁之药灌其口鼻,亦无法阻止其生机败坏。三日后,夫妇二人化为一滩黑水……】
【景和七年,兰山县王家商队路过求医。症:其一护卫手臂干枯,血肉消弭,只剩白骨……】
……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着父亲当年的无力与惊惧。
这些所谓的“污秽”,便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恐怖!
它们不讲医理,无视药性,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收割着生命。
“唉,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超凡?
诡厄?
还是……
林澈眼神复杂,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十九年前,他是蓝星上一位顶尖的外科医生。
一场实验意外,让他魂穿异世,成为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本以为凭借前世的知识,结合这个世界神奇的医术,足以安身立命,重振家业。
往常看到的记载,他只当是古人愚昧的传言罢了。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寻常的古代世界,水面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真相!
“面板!”
林澈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虚幻面板,浮现在脑海之中。
【宿主:林澈】
【境界:炼髓境(大成)】
【功法:玄枢点命针(9/9)(可衍化)】
【源点:0】
《玄枢点命针》,是他结合前世的人体解剖学,与这个世界的气血武道,耗费十年心血,自创的独门绝技。
既可救人,亦可杀人。
也正是凭借这门绝技,他才能在十九岁的年纪,将武道修为一路推至炼髓大成之境!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同龄人仰望的成就,在妹妹身上那诡异的黑色纹路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气血之力一旦注入,便如泥牛入海,瞬间被那股阴冷扭曲的力量污染、同化!
他合上手札,起身走到床榻边,轻轻掀开帷幔。
床上,林若雪被数根特制的玄铁针封住了周身大穴,暂时陷入了沉睡。
她那绝美的脸蛋上,一道纤细的黑色纹路,已经从脖颈处,缓缓地爬向了她的脸颊……
林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父亲当年的束手无策,他理解。
但,他不是父亲!
他有前世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更有这个世界无人知晓的【面板】!
“若雪,等着我。”
林澈轻轻为妹妹掖好被角,眼神中的温柔与坚定交织。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哥也一定把你救回来!”
他转身,从墙上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包裹着油布的长条木盒。
盒中,整齐地排列着一百零八枚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玄铁针。
这是他的手术刀,也是他的剑!
咚、咚、咚。
就在这时,前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和福伯焦急的怒斥声。
“少爷,不好了!”
“回春堂的少东家带人堵在了医馆门口,说……说我们卖假药,要我们交出医馆的地契!”
自从林澈的父亲三年前失踪之后,不知多少人想要将济世医馆吞并,大大小小的麻烦数之不尽。
“找死!”
林澈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近些时日,林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救治妹妹的身上,哪里有闲暇时光跟这些人耗费?
“回春堂的人?来得正好!”
林澈正需要一个宣泄口,也需要一个理由,让整个兰阳县,都不再对济世医馆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