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郡主在说什么?
程侍郎一时竟分不清郡主这是故意上门找茬,还是真的因没收到他成婚的请柬而介怀。
毕竟她刚刚那话问得太过于直白坦诚,反倒让他揣不透来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郡主那话是什么意思,门口又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他抬眼一看。
只见端王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步履闲散却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紧跟着英国公,那老狐狸捋着颔下短须,眼睛眯着缝,嘴角扬着藏不住的得意,仿佛正等着看好戏。
另一旁便是谢太傅那素来以不学无术闻名的儿子,这会手里正捧着一卷宣纸,手里的狼毫笔走得飞快,笔尖在纸上'唰唰'作响。
程侍郎这会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满是问号。
等想起自己这会正穿着喜服,一股热意直冲头顶,脸颊脖子涨得通红,羞愧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程家乃清流门第,最注重声名礼教,此番娶妻本就是悄无声息,只在家中走个形式,哪里敢声张。
如今这帮人,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混不吝,不知从何听来的消息,竟这般大喇喇地闯上门来了。
端王见他穿着喜服,眼睛都瞪圆了。
“你今日娶妻?本王这是赶巧了?”
英国公:“.....”
这傻子。
他目光慢悠悠扫过满院的人,最后精准的落到了那同样穿着喜服的林氏身上,眉眼陡然一沉。
“老夫记性虽不算顶尖,却也还没糊涂,程侍郎的原配夫人,如今可还健在?”
这话一出,满院的空气都像是凝住了。
英国公瞧见程侍郎那涨红的脸色,语气添了几分讥诮,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冰。
“难不成,程侍郎是听闻定远侯被下了大狱,便迫不及待的将他妹妹给暗中处置了另娶新妇?”
“你杀了定远侯妹妹?”叶琼瞪大眼,指着程侍郎又指了指林氏一脸不可置信,“你为了娶她进门,竟然把原配一家给灭了?你....你简直是魔鬼!”
四公主闻言,猛地瞪圆了杏眼,拽了拽叶琼的袖子,一脸着急,“叶琼,你等等....什么把原配一家灭了?”
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谢淮舟这会只恨自己手不够多,写的不够快,从程侍郎娶平妻直接上升到灭门惨案,太刺激了!
宠妾灭妻酿血祸,构陷忠良灭满门!
端王瞪大眼,这才从脑海中扒拉了下记忆,好像那定远侯的妹妹嫁的便是这程家大郎,当年程家大郎在老侯爷面前许下誓言,扬言此生不纳妾,他只觉得这程侍郎与自己志同道合,是个难得的真君子。
没曾想,这人也是同京城那些伪君子一样,看来自己上次打他那顿不亏。
他眼神冷冷地看着程侍郎,“你们程家好大的胆子!”
敢惦记他皇兄的皇位,简直活腻了,待会就去告诉皇兄,赶紧把程家的人抓起来。
一旁被婆子抓住的程宣宁闻言,猛地甩开身旁的人,踉跄地上前一步,眸中翻涌着滔天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爹,是你陷害的舅舅一家?你!你难不成是因为舅舅不肯站队三皇子和沈贵妃,所以就这般狠心的要将舅舅一家陷害入狱?如今连母亲都不愿意放过?”
程宣宁此刻也顾不上王爷郡主等人在场了,自己说这话会不会给程家招来怎样的滔天大祸。
她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问清楚,舅舅一家的灭顶之灾,究竟和程家有没有关系。
父亲既能这般苛待母亲,对舅舅一家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甚至狠下心想要置母亲于死地,这般冷血无情的行径,早已让她对程家再无半分牵念。
程侍郎对上众人的质问,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是娶个平妻而已,怎么就牵扯上了通敌叛国的弥天大罪。
他慌忙看向一旁的端王,语无伦次辩解。
“王爷,下官....下官没有!定远侯通敌叛国一案与我们程家并无半点关系,几位岂能这般平白无故冤枉下官?”
叶琼一脸不信,厉声质问道,“你既说未涉嫌通敌叛国,那你为何要娶她为平妻?你若与定远侯没有仇,为何要这般折辱他妹妹?”
端王冷哼一声,眼神凌厉的补充,“当初定远侯因涉嫌通敌叛国下了大狱,你身为他的亲戚,不仅不帮忙查清事情的原委,反倒是急着上折子催促结案,你是不是怕陛下查出端倪,揪出背后的内情,才这般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桩案子定死,好让定远侯一家满门被抄斩!”
英国公捻着颔下短须,立马加入父女俩刻薄的队伍。
“你们程家一门心思想要拉拢定远侯站队三皇子,偏生人家是个死心眼,只向着陛下,你们程家拉拢不成倒也罢了,你们怕是还担心定远侯转头就将你们的不轨之心禀明圣上,这才起了歹念,非要置他于死地!”
英国公说完这话,只觉得浑身舒坦。
程侍郎闻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英国公这话,他确实私底下与三皇子提过,担心定远侯只认死理,怕拉拢不成,他转头就去陛下面前弹劾他们。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啊,且他们的计划也不是陷害定远侯通敌叛国,而是想办法把定远侯的一双儿女拿捏在手上。
谁知道,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那定远侯全家就被圈禁了,定远侯也被下了大狱。
程侍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不成样子。
“国公爷莫要血口喷人,什么拉拢定远侯,什么忌惮他弹劾我们程家,全是无稽之谈,下官从未做过这些事,更不曾与三皇子有过这般谋划!”
他简直要气死了,这英国公往日里不是最喜欢待在府上养鸡,朝堂上的事半点不上心的吗?
现在怎么突然开始对定远侯的案子上心了,
程侍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满脑子回想着自己府上是何时得罪过英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