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野瞥她一眼,没说话,走到为首的刺客面前,扯下他面巾。
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目普通,丢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
“谁派你来的?”周时野声音冷得像冰。
汉子咬牙不语。
周时野踩在他断掉的手腕上,用力一碾。
汉子惨叫出声,额头冷汗涔涔。
“说。”
“……是、是姓容的……其他的我们不知道……”汉子疼得话都说不利索。
周时野眼神一厉:“容……容铮?”
汉子点头又摇头。
周时野松开脚,对门外道:“影墨。”
房门被推开,影墨闪身进来,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是周时野的贴身暗卫,刚才一直守在屋顶。
“陛下。”影墨单膝跪地。
“拖下去,审。”
周时野语气平静,“问清楚,是不是容铮,他还派了多少人,计划是什么。”
“是。”
影墨拎起三个刺客,像拎小鸡一样拖了出去。
房间恢复安静,只剩一地狼藉。
扶瑶还缩在角落,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周时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吓到了?”
扶瑶点头,声音发颤:“奴、奴婢从未见过这等场面……”
周时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
“你刚才给朕吃的什么?”
扶瑶心里猛翻白眼,嘴上:“是、是奴婢自己做的解毒丸……家父留下的方子……”
“解毒丸?”周时野挑眉,“你随身带着这个?”
“……奴婢怕路上有蛇虫,所以带了些防身。”
周时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松开手,站起身:“起来吧,地上凉。”
扶瑶爬起来,腿还假装“发软”,扶着墙才站稳。
周时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嘀咕:
【装得倒像。】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过来。”
扶瑶慢慢挪过去。
“喝口茶压压惊。”周时野把茶杯推到她面前。
扶瑶接过,小口喝着。
“你很怕?”周时野忽然问。
“怕……”扶瑶垂眼,“但陛下在,奴婢就不那么怕了。”
周时野轻笑一声:“你倒会说话。”
他重新躺回床上:“收拾一下,继续睡。”
扶瑶看着地上那摊血迹和碎掉的窗户纸,嘴角抽了抽。
这还能睡?
但她没说什么,默默收拾了碎纸,又找了块布把血迹擦了。
重新铺好地铺躺下时,她听见周时野心里说:
【容铮……真是迫不及待啊,敢明目张胆动手了。】
扶瑶心思翻转。
容铮,容妃的父亲,镇北将军,掌北境十万兵马。
这是要……造反?还是……?
她没有多想,闭上眼装睡。
后半夜再无动静。
天蒙蒙亮时,冷公公敲门进来,看见碎掉的窗户纸,脸色一变,昨夜皇上不让他贴身照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死了,
“陛下,昨夜……”
“无碍。”周时野已穿戴整齐,“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是。”
扶瑶爬起来,跟着冷公公下楼。
驿馆院子里,影墨正等着。
“陛下,审出来了。”
他低声汇报,“容铮派了三批人,这是第一批。另外两批分别在江州府和回京的路上埋伏。”
周时野脸色冷峻:“他倒是舍得下本钱。”
“还有一事……”
影墨迟疑道,“刺客说,容铮与江南知府陈礼和……有往来。”
周时野眼神骤冷:“陈礼和……”
他沉默片刻,道:“传令下去,改道,不去江州府了。”
“那……”
“去青州。”周时野冷笑道,“朕要看看,这江南的水,到底有多深,朕能不能趟过去。”
“是。”
扶瑶在旁边听着,心里翻江倒海。
陈礼和,江南知府,赈灾银两的折子就是他上的。
如果他和容铮勾结……那赈灾银两恐怕早就进了他们口袋。
而江南的灾民……还在饿死。
她攥紧衣袖,心里涌起一股怒意。
她不是圣母,但见不得这种吃人血馒头的事。
“扶瑶。”周时野忽然叫她。
“奴婢在。”
“上车。”周时野转身往外走,“路上朕有话问你。”
扶瑶心里一紧。
这狗男人要问什么?
我一小宫女,有什么问题轮得到问我?
她忐忑地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半石镇,往青州方向去。
车内,周时野闭目养神,许久没说话。
就在扶瑶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忽然开口:“你会医术,会解毒,还会做什么?”
扶瑶心里卧槽了一下:“奴婢……只会这些皮毛。”
“皮毛?”
周时野睁开眼,“朕中的头痛病,太医院那帮老家伙都未必能行,你却能行。这叫皮毛?”
扶瑶垂下眼:“是家父留下的方子好……”
“你父亲……”周时野盯着她,“真是游方郎中?”
“是。”
“一个游方郎中,能教出你这样本事的女儿?”
周时野倾身,目光锐利,“扶瑶,你当朕是傻子?”
扶瑶:我操。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时野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扯起抹笑:“不想说就不说。”
他重新靠回座位,“朕不在乎你过去是谁,只在乎你现在是谁。”
扶瑶怔住。暴君变性了?
“你救了朕两次。”
周时野语气平淡,“一次是针灸止痛,一次是解毒。朕记着。”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朕身边,朕保你平安。”
扶瑶心里曲曲。
这话……算是承诺?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谢陛下。”
周时野没再说话,重新闭上眼。
马车颠簸前行。
扶瑶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里乱糟糟的一团麻。
这暴君……好像真的没那么坏。
至少,他对她,还算讲道理。
可她不能因此就留下。
皇宫不是她的归宿,她早晚要离开的。
只是……或许可以换个方式。
比如,不装了,做回三五世纪自己,然后帮他一把,等他坐稳江山,再讨个恩典出宫?
她正想着,马车忽然急停。
外面传来侍卫的厉喝:“什么人?!”
扶瑶掀开车帘一看,前方路上横着几十个人,个个衣衫褴褛,手持木棍锄头。
不是刺客。
是昨天见过的一些难民。
但他们眼神凶狠,盯着马车,像饿狼盯着猎物。
“大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黄肌瘦,但眼神却透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