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绍斌愣住,“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王家村都莽成什么样子了,这要知道我们来找茬,还不得打死我啊?我是你亲儿子吗?”
“不打!不打!”袁瀚海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连忙拉着袁爱英的衣袖,“不打他!”
袁爱英连忙安抚,“不打,姑姑不打你弟弟,啊,别怕。”
她抬眸,“那你就让他们来把你表哥抓回去,累死在地里!看晚上你舅舅来不来找你说道!”
武绍斌嘟嘟囔囔的,“那...我又没说不干,你...你得给我点好处吧?这么危险的活儿...”
“你保护好你舅妈,回家我给你炖鸡吃。”
“真的!你别不兴反悔的啊!”
袁爱英都懒得看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我带着你表哥和雯雯去公社管委会。”
这是她刚刚在隔壁要了纸写的,状书。
“啊?不是去报公安吗?”
“当然要去,我先去公社管委会把王家村告了,再去公安局告他王二狗!”袁爱英眼里的冷意凝成示意,新中国还有人把人当牲口用!
王家村大队长就这么冷眼看着,难辞其咎。
她要不把王二狗一家搅得在王家村从此抬不起头来,她都对不起她死去的弟弟!
至于王二狗,袁爱英扬唇,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不送他进去她跟他王家姓!
大年初一的,公社管委会只有两个值班的小领导和几个基层工作人员。
宝来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快二十来个大队。
虽然没有鸡鸣县繁华,可人家实打实的有几个大厂在那儿立着呢,袁爱英进去后,茶还没端上来,她已经让武绍雯拉着袁瀚海跪下来了。
“婶子!大过年的你这是让你家孩子干嘛呢!”
袁爱英表情镇定,“同志,你看看这孩子吧,是个憨傻的,啥也说不明白,让他跪着吧。”
“不是婶子,有事儿您就说,我们尽力解决,您看着也不像不明事理的人,让孩子跪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袁爱英摇摇头,“小同志,这事儿你做不了主,我也不是为难你。
实在是事儿太大了,要么你让你领导来,没有有话事资格的人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让他一直跪着,跪到有人做主为止。”
那小伙子眉眼一凝,“婶子,啥事儿这么严重?”
袁爱英抬眸,“贵管委会下辖的生产大队合伙压榨、剥削已逝的先进工作者的遗孀和独子,两条人命的事儿,你说严不严重?”
袁爱英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摸出来一个保存的极好的红丝绒盒子,“这是国家在55年的时候给我们家老爷子颁发三级独立自由勋章。”
小同志连忙起身,拿过来看了又看,“婶子祖上出过抗日英雄?”
袁爱英微微颔首,“英雄不敢当,不过是祖父在世时为国家基业尽过一点绵薄之力,这勋章是后来补发的,能在官方查到记录。
小同志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这荣誉勋章,也是昔日袁家散尽富可敌国的家财才换来的,上面也有安抚的意思,那会儿爷爷已经去世了,就由父亲保管,再后来,就到了弟弟手上。
只能说,还好王二狗那蠢东西不识货,这勋章就放在他弟弟搁置证件的匣子里。
“婶子这话说的,谁有胆子造假这份荣誉啊?”
袁爱英起身,“地上跪着这孩子,就是这枚勋章主人的独重孙,袁家上下六代,皆是单传。
贵管委会下辖的王家村,大队长王有福,支书王青山,纵容下辖村民王二狗一家,欺凌弱小,谋财害命。
我今儿作为孩子的姑姑,袁家的后人,就是要一个说法,小同志,这事儿,你管得了管不了?”
小伙子面上越来越凝重,“婶子,劳烦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我把主任喊来。”
任天赐进来的时候,满脸堆笑,“小袁同志,你好你好。”
袁爱英和对方浅浅交握了一下手掌,“任主任?”
“是是是,我听小陈说您有事儿寻求管委会的帮助?处理完手边的事儿我就过来了。”
袁爱英点点头,“任主任,首先跟您道歉,大过年的给您找麻烦了。”
“嗐,哪里的话,机关工作,没有大小,都是为人民服务。”
袁爱英一脸钦佩,“就是听说了管委会刚正不阿的风气,我这才敢大着胆子带着我这苦命的侄子来要个说法的。”
袁爱英一边说一边递过去那张洇了墨水的纸张,“这是我写的陈情说明,还请任主任先过目。”
任天赐接过来一看,一手漂亮的小行楷,书写格式也正确,完全是能当范文的程度。
他真想张贴到大厅去,让下头生产队的干部好好看看,啥叫文书!每回有点事儿交上来的文件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让好好学习,净学地里去了!
任天赐收回发散的思绪,凝神认真看去,表情越来越严重,“小袁同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孩子的妈?濒危了?”
袁爱英脸上的表情比他更为严重,“县医院应该能调出两年前的病例,我弟妹两年前只是老病根儿发作,好好将养没有问题。
这才短短两年,今儿我上家里一看,任主任,我不是不识理的文盲,我也是一名人民教师,我知道凡事讲究实事求是,这份陈情书,没有任何夸大其词,我那弟妹,真是不行了。”
地上的袁瀚海猛然抬头,“姑姑...姑姑...没有不行...没有...娘喝药!娘一直喝药!”
袁爱英的镇静瞬间破功,她红了眼眶,“不怕,小海不怕,有任叔叔呢,你曾爷爷和爷爷都是抗日英雄,你爸爸是先进工作者,任叔叔会替你和你妈妈做主的。”
任天赐连忙把人拉起来,“快快快!起来坐下,我也是忙糊涂了,一直让孩子跪着算怎么回事。”
不摸不知道,一触上去,这高大的小伙子一把骨头啊!
任主任也一脸不忍,“问题是,陈情说明不能作为直接证据,管委会,也没有权限去调孩子母亲的病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