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如同软刀子,看似安慰,实则是在她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割开了一道口子。
原来她对时屿的感情,时家无人不知。
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若不是当初时屿一意孤行,以许家如今的光景怕也是够不上时家的。
虽说两家关系在她祖爷爷那辈就交好,但许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时家却在时屿的经营下蒸蒸日上。
时许两家如今怎么也算不上门当户对了。
没有林薇,苏冉也会另觅他人。
许若初指尖微微蜷缩,面上依旧维持着极淡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的,阿姨。”
苏冉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融入了喧闹的宾客中。
恰在此时,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整个宴会厅。
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时屿和林薇在众人的注视和掌声中走上前台。
林薇脸上的幸福毫不掩饰,而时屿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只是在司仪的引导下,一步一步地走着流程,偶尔还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当司仪说到“请准新郎为准新娘戴上订婚戒指”时,许若初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她看着时屿从丝绒盒中取出钻戒,看着他执起林薇的手,将那枚钻戒一点点地套进了对方的无名指上。
台下一片起哄声。
许若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心底泛起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来得都要更加猛烈。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交握在一起,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难堪。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可当亲眼见证这一幕时,那强装的镇定还是不堪一击的溃散了。
这一场盛大的典礼,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对自己的凌迟。
而她连落泪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微笑着旁观自己的心,一点点化为齑粉。
许若初端起手边的香槟,仰头,一饮而尽。
酒……真的不太好喝。
她喝得太快,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声引来了不远处几道目光的注视,其中就包括她的伯父许明亮和堂哥许晟。
这种场合会请他们来不足为奇。毕竟老一辈的关系在那,但她现在实在不想见到他们。
她低下头想要转身离开,但他们已经端着酒杯踱步走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哟,这不是我们家若若吗?”许晟率先开口,语气嘲弄,“怎么在这儿喝闷酒?时屿订婚,你不高兴?”
她与这个堂哥小时候就不对付,这么多年也很少往来,她竟不知他对她讨厌到在这种场合下也要故意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许明亮装模作样地敲打了许晟一下,转头看向许若初,摆出一个长辈的架子,“若若,不是伯父说你,你和时屿……”
话说一半,他露出难以启齿的神色。
“你知道,许家近况不好,时屿和别人结婚在情理之中。“他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但若若,你得明白,正因如此,你才要牢牢抓住时屿这棵大树,不要跟他再闹别扭了,这对你对许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许若初难以置信地看向许明亮,“伯父,你这什么意思?”
许明亮眉头微蹙,脸上毫不掩饰算计。
“若若,你跟了时屿这么年,不用我说得更明白吧?男人嘛,尤其是时屿这样的,在外面有个符合身份的妻子很正常。只要你安分守己,懂事一些,看在这十几年的情分上,他总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闹脾气是痛快了,我们许家怎么办?”
“伯父,我和时屿不是那样的关系!”许若初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
许明亮脸色一沉,显然不满她的不懂事,“不是那样的关系?你别逗我了,整个海城谁不知道你许若初是时屿的人?想当初顾家那小子不过是打了一下你的主意,就被他生生打断一条腿。你和时屿这样,圈子里谁还敢要你?伯父也是为了你好。”
许若初记得顾家的那位,有一段时间确实纠缠过她,后来不知怎么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眼前。
她原以为是对方没了耐心失了兴致,却不知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许晟在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了,圈子里谁不知你许若初就是时屿养的菟丝花,乖乖回去认个错,我们许家的项目就还有救。”
原来圈子里的那些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是时屿刻意为之。
可他不爱她,为什么又要死死的圈住她呢?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眼前发黑。
周围的目光频频扫来,她忽然觉得这些人的视线里都带着恶意的鄙夷,将她所有的尊严和伪装都灼烧殆尽。
她感觉此刻自己就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丢在大庭广众之下,供人评头论足,肆意嘲笑。
“谁说没人敢要她的?”
许若初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迫切的想要在这窒息的氛围中抓住这一片浮木。
她转过身去,在看到林牧时的那一霎那,还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的深黑色礼服,领口系着标准的温莎结。
这身打扮,隆重得不像是来参加别人的订婚宴,反倒像是他自己才是今日的主角。
他步履从容,稳稳地停在了许若初的身边,伸出手,将许若初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满眼爱慕呵护。
“小初,我来晚了。”
许若初看得惊呆了,她不知林牧时何时有这样的好演技,配上这张高级的脸,不进娱乐圈都可惜了。
林牧时宠溺地微微一笑,继而抬眼扫向许家父子,语气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许伯父,看来二位对我未婚妻有些误会。”
“未婚妻?”许晟满脸不信,对林牧时这个私生子也不屑给好脸色,“呵,林牧时你够胆啊,连你小叔叔的人都敢随意造谣。”
林牧时面对许晟的挑衅,并未动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