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这是……”
“母后,孩儿这两日身子略有不适,不方便坐轮椅,故而就由着驸马抱入大殿。”
“这是孩儿的决定,和他无关,还请母后不要责罚。”
楚令月有双重身份,一是摄政王,二是长公主。
自从当了摄政王之后,她长公主的身份,也就很自然地被掩盖了下去。
这一声“驸马”,就等于是她把长公主的身份,给捡了回来。
而此时,平日里素来严厉的太后,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大发雷霆。
她则是对着李辰说:“你便是李辰,赵国公遗留在这世上仅存的外孙儿?”
李辰微微低着头,心里面已经笑了。
果然,虽然太后素来以严厉著称,但同时,她也是个念旧的人。
年纪越大,对曾经的那段感情,也会越加的执着和珍惜。
这一开口就提到了当年的青梅竹马,也可见这一段已经逝去的感情,一直存在她的心里。
李辰没有抬头,微低着头,说道:“回太后娘娘,草民的母亲生了两个孩儿,一个是草民,还有一个小妹。”
太后说话的语气,和楚令月倒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母女。
这时,她淡淡地说:“你抬起头来说话。”
“是。”
李辰慢慢抬起了头。
眼前所见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尽管她保养得当,但眼角的鱼尾纹,已然昭示着她的年纪。
同时,她与楚令月也有五六分相似,但看着好像比楚令月更加冷若冰霜,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的凌厉和冷彻。
“今日既是家宴,你母亲和小妹为何没来?”
李辰早已猜到太后有可能会有此疑问。
他及时回应说:“回太后娘娘,母亲身体略有不适,小妹在家中照顾,她让草民给太后娘娘带来了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
李辰话音落下,太后身后有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太后娘娘何等尊贵,还会看得上一个小小妇人的礼物?”
太监话音刚刚落下,太后本来在跟李辰谈话时那已然略有些温和的神情,突然变得格外犀利。
“掌嘴!”
此话落下,那太监脸色突然大变,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旁边的侍卫拖了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啪!啪!啪”地打!
那一下又一下,直接把两边脸颊,给打肿了!
李辰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天家的威严!?
而太后看向李辰和楚令月时,脸色又变得温和了几分。
她说:“你们夫妻二人恩爱是好事,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要注意形象。”
“好了,赶紧进去吧,那礼物等一下你亲自敬献给哀家。”
李辰笑着点头:“是!”
说完,太后便和楚世庭一起,先后进入了大殿。
楚世庭在经过李辰身边的时候,对着李辰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耶律青树已经站在大殿内,怒目瞪视、义正言辞!
“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我是耶律青树,大夏国六皇子。”
“今日太后娘娘寿宴本不该发生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我要控告李辰,他居然胆敢伤害本皇子!”
太后正要开口说话,小皇帝李世庭却是抢她一步,主要是他担心太后会因为耶律青树这话,而惩罚李辰。
毕竟,以前耶律青树在京城担任质子的时候,太后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
李世庭连忙转身,对着李辰呵斥。
“李辰,你听见没有?大夏国的六皇子说你殴打他,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小皇帝清脆且稚嫩的声音,在大殿里徐徐传出。
此刻,殿外的所有百官以及众多王亲贵胄,纷纷用一种看戏的目光,看着李辰。
其中,李鹤立是额头直冒冷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李辰这时候却是笑盈盈地来了一句。
“陛下,我大雍国律法素来严明,先皇在世时,更是依法治国,海晏河清。”
“既然这位六皇子口口声声,说是草民揍了他,那么请他给出证据,同时,也请证人站出来说话。”
李辰此话一出,能够明显感受到周边那些宫女、太监,纷纷把头给低了下去。
要死啊!
现在但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摄政王对她这小赘婿,那是爱的不要不要的。
两人成婚至今,摄政王一直没上早朝。
根据王府里头传出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据说摄政王这几天就没下床。
好不容易今天来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还是以如此羞人的姿势,被小赘婿给抱过来的。
这哪是什么身体不适?
这摆了明就是在炫耀,更是在告诉朝堂上下所有人,小赘婿在她心中的分量。
谁要是不想活,这时候大可站出来指正李辰刚才踹六皇子了!
于是乎,不仅仅是宫里面那些在准备酒席的宫女太监,就连李辰身后那些王公贵族、上下朝臣们,也纷纷自发地往后退了一步。
摄政王的这个霉头,谁都不敢触。
小皇帝这时看着耶律青树,他摊了摊手,说。
“六皇子,你看,我大雍国依法治国,向来讲究真凭实据。”
“尽管你口口声声说李辰踹了你,可惜呀,没有证据,就只能如此了。”
“好了,李辰,别抱着我家大姐姐杵在那里彰显你的勇猛。”
“成何体统!?要是还有下次,朕一定狠狠地责罚你!”
小皇帝故作姿态地骂了李辰几句,也算是平了平李辰现在嚣张的气焰。
李辰也是顺坡下驴,格外恭敬地点头称是。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地抱着楚令月来到了第一排专门为摄政王安置的位置。
李辰刚刚把楚令月放下,他正要起身,楚令月却是对着李辰说:“你也坐下。”
李辰眨了眨眼,嘿笑着说:“王爷,这不太好吧。”
楚令月看着嬉皮笑脸的李辰,真想伸手上去把他的脸皮给狠狠扯下来,然后,揉成纸团丢到地上,再狠狠地踩几脚。
她用内力传音入李辰的耳朵:“刚才耶律青树是被安德海挑唆着过来阻止你我的,显然,今天晚上有人要对你不利。”
“你若是坐到别的地方,难保会有危险,你在本王身边,本王还能护你周全。”
李辰当下又稍稍地低下头来,对着楚令月笑着问:“王爷您这是在保护我吗?”
楚令月口是心非地冷冷道了句:“你是本王的大夫,本王的病是否完全治愈,还要看你后面的诊断。”
“你要是死了,谁来替本王治病?”
李辰恍然大悟,心里想着摄政王如此维护自己,也应当如此。
于是,对着楚令月竖起大拇指,笑着说:“王爷高义,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李辰便在楚令月身旁坐了下来。
而这一举措,更是让身后众人窃窃私语。
人群中有不爽的,不愤的,不解的,当然,也有嘴角咧到耳根边的,自然是李鹤立以及他那个派系的人。
李辰借助摄政王平步青云,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一个个当下都做着美梦,借助李辰鸡犬升天。
宴会很快便开始了。
一群舞姿优美的舞姬,在大殿空旷位置,翩翩起舞。
下方众人也是饮酒作乐,一派歌舞升平之势。
耶律青树身为外宾,也坐在第一排。
他一直盯着第一排最左侧的摄政王楚令月以及李辰。
楚令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恰如雪山上下来的神女。
她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不饮酒,不吃东西,表现出一派生人莫近的仪态。
但是,无论她有多么高冷,这般绝美的景象,都会被楚令月身边的李辰所打破。
自打宫女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来,李辰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因为这些菜肴分量并不大,而且都是山珍海味。
但凡宫女一放到桌面上,李辰直接就下筷子,往嘴巴里放,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也让身后不少王公子弟、权贵公子们,看得各种鄙夷不屑。
耶律青树好几次都想要动手,但是坐在他身后的安德海,总时不时会咳嗽一声,暗暗提醒耶律青树再等等。
酒过三巡。
李辰似乎都已经吃饱了,竟然乐悠悠地坐在楚令月边上,开始摇晃起头脑。
这让耶律青树气的只想要扑上去,把李辰的脑袋给拧下来!
安德海眼见耶律青树再也按捺不住,终于道了一句:“殿下,开始吧。”
当下,耶律青树“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直接吆喝了一嗓子:“太后娘娘,皇帝陛下!”
顿时,丝竹管弦之乐迅速停下,众人也纷纷转头看向耶律青树。
与众人的目光中,耶律青树身为大夏国六皇子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任人蹂躏的小小质子,而是深受北方强国皇帝宠爱的六皇子。
耶律青树先是炫耀了一下他们大夏国如何富足强盛?
随后,就提出要在太后的寿宴上,与大雍国才子们一较高下的愿望。
他这话音落下,早已经安排好的三个公子哥,迅速站了起来。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巍崎!
赵巍崎一改那天在李世庭面前所呈现出来的狰狞和丑恶,显得文质彬彬,谦逊有礼。
而在赵巍崎出现的那一刻,李世庭放在衣袖里的拳头,已然握得很紧。
由于李世庭跟赵巍崎离得很远,赵巍崎瞧不见李世庭的模样。
当然,以赵巍崎的为人,也记不住自己那天拿鞭子要抽死的小蚂蚁。
毕竟,人又如何会记住一只蚂蚁的模样呢?
赵巍崎对着远处高位上的李世庭和太后拱手一礼,随后说。
“陛下,太后娘娘,我们国子监门生愿意与大夏国的才子们一较高下,以文会友。”
各个国家的宴会,都有一个传统的余兴节目。
便是由着年轻人舞文弄墨,甚至是挥舞拳头,比试高下。
因此,太后非但没反对,反而笑着接受。
耶律青树这边也派出了三个所谓的才子。
按照剧本,一个对对子,一个比诗词,还有一个比书画。
总之,三场下来,耶律青树这边,两输一胜。
礼部尚书这时候哈哈大笑:“六皇子殿下,你们输了,看来还是我们大雍国国子监的门生,更胜一筹啊。”
耶律青树当下一声冷哼,倔强了几句,又坐了回去。
按照流程,他们胜了,耶律青树的人,太后是要给奖赏的。
果然,这时素来严厉的太后,说话都显得温和了几分。
太后开口问道:“你们三人今日惊才艳艳,哀家瞧着也甚是欢喜,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赵巍崎三人此时就站在大殿的空位置上,他离李辰并不算太远。
这时特,他意转头朝着李辰狠狠看去一眼,随后,对着太后拱手一拜,说道。
“太后娘娘,听闻摄政王的赘婿李辰文采斐然,不仅向皇帝陛下敬献了《三字经》,更是为摄政王谱下一首旷世名作。”
“我们想与李辰切磋一二。”
赵巍崎话音落下,本来还悠哉悠哉坐着的李辰,这时候,突然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
“唉,赵巍崎,你是不是有病啊?”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哗然,纷纷指责李辰说话粗鲁。
然而,李辰这时又来了一句:“这是国宴,你们刚才代表大雍国,跟北方这些牧羊放牛的蛮子比一比文化深浅。”
“赢了,向太后娘娘讨要个赏钱也就罢了。”
“这会儿突然把矛头指向我,是几个意思?”
“是想让外宾看笑话,还是想让别人觉得咱大雍国内部,有派系纷争,不团结?”
李辰此话一出四周,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楚令月也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看着李辰。
大雍国朝堂内部有派系纷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但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挑明的,怕只有李辰。
赵巍崎脸色为之一凝,他可不敢背上这个骂名。
但是,按照安德海的编排,今天晚上他必须要压过李辰。
而且,赵巍崎对自己的颜值以及才学,颇为自信。
他甚至还产生了念想,只要能够狠狠地羞辱李辰,必定会赢得摄政王的青睐。
到那时,抱着摄政王下马车的人,将会是他赵巍崎!
于是,赵巍崎硬着头皮,对着李辰冷声说:“怎么,小赘婿不敢了?”
李辰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摁,人便直接一跃而起。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轻飘飘地落在了赵巍崎的面前。
李辰对着赵巍崎说道:“你想比是吧,来吧。”
他话音刚落下,赵巍崎左手边的第一个年轻公子,冷哼一声,满脸狂傲地走到李辰面前。
“你不过只是一个以色相示人的小赘婿而已。”
“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国子监魁首比拼文墨?”
“就由我来对付你吧。”
说着,对方拍着自己的胸膛,一脸自信且狂傲地说。
“我,魏广颌,国子监门生,外号对穿肠!”
“除了我们国子监的先生,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对对子上赢过我,你有这个胆量吗?”
李辰揉了揉眉毛,他快要被这些小毛孩子给尬死了。
要不是为了今天晚上牢牢地抱住太后这条大长腿,李辰是真不想跟他们玩儿。
李辰为人做事,向来主打一个干脆利落。
在大庭广众之下拽文,属实也是有些无奈。
“行吧,行吧,你要比就比,开始吧。”
魏广颌一声冷哼,伸手指着李辰骂道:“你这鼠辈,鼠无大小皆称老!”
李辰没说话,而是转身朝着旁边一位白发老者所坐的桌子走去。
魏广颌见状,立即放声大笑:“哈哈哈,看到没有,他居然连第一个对子都对不出来,要去向太傅大人求救了。”
李辰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胡子、看上去道骨仙风的老头,居然是太傅李世庭的老师。
李辰则是走到他面前,先是拱手一礼,然后说:“先生,能否借您桌面上这个鳖壳一用?”
当今太傅柳良辅徐徐点头,笑着说:“请便。”
李辰伸手将王八汤里的鳖壳取了出来,然后,直接把憋壳丢到魏广颌的脚下。
幽幽地说了句:“你这鳖三!龟有雌雄总姓乌。”
李辰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柳良辅,不由地道了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