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𬸚下意识看了一眼内室那张宽大的床榻。
虽说已经达成了“三人一起过日子”的共识,但真要让他此刻去睡他们夫妻俩温存过的暖被窝。
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是真的很怪。
赫连𬸚顺势抓住了宁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摇了摇头,“不用,朕身体比你们俩好。”
目光落在那被纱布层层缠绕的掌心,眉头瞬间拧紧。
“手怎么伤的?”
宁姮轻轻“唉”了声,“别提了,坠崖还带个娃……宓儿饿了,我又没奶,雪水也不顶饿,只能是……放了点血喂她。”
见两个男人面色凝重,她语气轻松。
“小问题,过几天伤口长好了就没事了……别光顾着喂我,你也吃。”
赫连𬸚不觉得这是小问题,如果不是宁姮身手不错,恐怕早就没了。
陆云珏同样自责……是他的疏忽。
赫连𬸚突然道,“阿姮,朕抓了你生父生母。”
那个被阿婵绑在马车里的黑衣人命大,侍卫找到的时候,塞着嘴还在地上蛄蛹,没死。
抓回去后,几乎没怎么动用大刑,贪生怕死的他便将平阳侯薛鸿远如何重金买凶的计划和盘托出。
紫薇卫即刻出动,以雷霆之势包围了平阳侯府,将薛鸿远和从犯柳氏直接锁拿下狱。
其实除了薛鸿远和柳氏,但凡与此事稍微有点牵扯的侯府心腹奴仆、管事,也全都被投入了刑部大牢,严加审讯。
至于那些在京城疯狂散布谣言,恶意中伤宁姮的源头和推手。
赫连𬸚更是毫不留情,直接杀了一批跳得最欢的,余下的也在严刑拷打,顺藤摸瓜。
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找人要紧,帝王还没来得及去“料理”这些魑魅魍魉。
回来后,本想直接下令将薛鸿远处死,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宁姮的生身父亲,弄死之前,还是有必要告知她一声。
不过……赫连𬸚眸底冰冷。
哪怕宁姮为他们求情,还是得死。
宁姮才没有求情的义务,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生母?平阳侯夫人也参与其中?”
赫连𬸚点头,“算是帮凶。”
……就因为她未婚先孕,丢了侯府的脸,就要将她灭口?
宁姮摁了摁额角,也实在无力吐槽了,虽然知道没什么母女亲情可言,但这未免也太塑料了。
两人见她表情怅然,正想说点什么,起码安慰两句。
宁姮已经自我开解完毕,“我那便宜爹安排的是杀人纵火,让我坠崖的是另外一批,身手明显要好得多。”
赫连𬸚眉头瞬间拧紧,“有两批?”
其实被阿婵杀死的黑衣人尸体还没有销毁,赫连𬸚原本以为那就是薛鸿远安排的。
没想到竟是第二批。
“没错,”宁姮点头,“阿婵说我前脚失踪,后脚京中就有流言传出,时机掐得这么准,我猜这第二批刺客和散布谣言的人,应该是专程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让我‘意外猝死’且‘身败名裂’。”
宁姮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她猜测的嫌疑人大概有这么几个。
薛婉?不太像,她比起先前变了很多,还专门还提醒她。
崔熙月……可能性挺大的,她本来就有点失心疯的感觉,又断了腿。
还有她那个三哥崔文宥,看着人模狗样,但给宁姮的感觉很不好,阴冷得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那些训练有素的刺客,多半跟这孙子脱不了干系。
其实,要说薛婉看她不顺眼,宁姮还能理解。
毕竟她们一个真千金,一个假千金,因为上一辈的缘故,身份对立且尴尬。
但崔熙月呢,她自问也没怎么惹到她吧,怎么就恨她入骨了,当初还挑唆她二哥来诬陷百草堂……当真是莫名其妙。
宁姮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表哥,我不是写信让你看着崔熙月吗,她那边有何异动?”
“信?”赫连𬸚闻言一愣。
陆云珏也惊讶地看向宁姮。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疑惑,“什么信?”
宁姮也疑惑,“去云敬寺之前,薛婉告诉我,崔熙月手里有我的把柄,让我小心,我猜可能是关于宓儿的身世,便让你们留意崔家。”
陆云珏拿出当时的纸条,“可王伯只收到这个,说你陪祖母去寺里,第二日就回来。”
宁姮接过来看,字迹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不是我写的。”
看来根源就在这里了。
如果那封预警信顺利送到,赫连𬸚必定会提前派人看住崔家,崔熙月就算想作妖,也没那么容易成功,后续的流言和刺杀恐怕都不会如此顺利。
赫连𬸚浓眉紧蹙,立马下令让暗卫连同五城兵马司的人,捉拿崔熙月及其同党。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半个时辰后,暗卫回禀,“陛下,那崔熙月同崔文宥早已不知去向。府内下人说,小姐腿伤需要静养,少爷陪同外出寻医,已有两日未归。”
宁姮轻啧一声,“跑得倒挺快。”
“另外,平阳侯府一名叫‘李康’的小厮,于二十五日下午未时三刻左右,被人发现死在通往睿亲王府的巷子里,是被人割喉灭口。”
当初,宁姮是随便选了个小厮去送信的。
本不是什么很劳累的活计,给的银子也不少,却没想到……他会因此丧命。
宁姮叹道,“……怀瑾,替我送五百两给李康的家人,将人好好安葬吧。”
陆云珏握紧了宁姮的手,“好,我去安排。”
赫连𬸚眼底寒光渗人。
好啊,真是好得很,就差把他这个皇帝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了。
“传令下去,布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抓住他们!”
暗卫肃然应道,“是!”
赫连𬸚:“德福。
暗卫离开,守在门外的德福立马推门进来,“奴才在。”
“拟旨。”赫连𬸚冷然道,“前丞相崔诩之女崔熙月,子崔文宥,因不忿崔诩获罪身亡,对朕及皇室心怀怨怼,故意编造恶毒流言,构陷睿亲王妃清誉,使睿亲王病体加重,其心可诛!
“着,崔氏全族,即刻锁拿,流放瘴州,后嗣永不得入京;抄没所有家产田宅,充入国库。”
瘴州湿热多雨,瘴气弥漫,疟疾横行,不少流放者因疫病或毒虫丧命。
这道旨意,无疑是要将崔家连根拔起。
哪怕崔家或许还有不知情或无辜的旁支远亲,此刻也不重要了。
德福躬身,“是,奴才立刻去办。”
家里有个皇帝处理这些糟心事,宁姮就根本不用操心,瞬间觉得清闲多了。
算了算时辰,也该让怀瑾药浴了,他那身子,委实让人操心。
宁姮看了眼舒舒服服躺在赫连𬸚臂弯里的女儿,“宓儿你要吗,这段时间我和怀瑾都病着,怕是照顾不过来,也免得过了病气给她。”
赫连𬸚肯定是要的。
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长得又像宁姮,怎么可能不稀罕,要不然也不会一过来就把女儿抱着不离手了。
不过……看着两人准备起身的样子,赫连𬸚目光微动,“是去药浴?”
“你们俩伤着不太方便,朕可以帮忙。”
陆云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