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刚看到墨盾确实是瘦了?”萧墨转身,看到了梁洁,他尴尬的看了一眼她。
“当铺掌柜的今日给我休假,所以,我,我回来看看。”萧墨只字不提方圆的事情,他低头朝着方圆的房间走了进去。
梁洁摇摇头,没有说话,走进了厨房,厨房里,烟雾缭绕,赵大凤正在伸手在坛子里取菜。
“娘,我马上就做好了。”
梁洁洗了***,看了案板上做出来的两碗面,淡淡的说道:“再做一点,这点事不够的。”
赵大凤惊讶,抬起双眸:“娘,怎么就不够了,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加一个小宝,小宝也吃不了多少啊。”
“萧墨回来了。”
赵大凤露出欣喜的表情:“娘,看样子是不是感觉到我嫂子被人欺负了,呆不住了,所以就回来了?”
梁洁的手里拿着一个擀面杖,正要去擀面,听到赵大凤的这句话,心里猛然的一哆嗦:“对啊,前几天,她还叫嚣着要跟方圆和离呢,怎么今日又回来了,不行,我得去听听墙角去。”
“大凤,你来帮着擀面,娘有事出去一趟!”
梁洁放下了手里的擀面杖,快速的走出了厨房,院子里,小宝正蹲在一边自顾自的玩耍,她绕过了小宝的视线顺着墙根一路来到了方圆屋后的墙角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的小窗户,也能听见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拿来一个垫子,坐在那里:“嗯,这个位置不错,不但能看到屋内发生的事情,还能看到邻居家在忙什么?”
屋内,萧墨掀开了门帘,看了一样炕上的方圆,一双眼睛泛红,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样子。
“方圆!”
萧墨轻轻唤了一声。
方圆缓缓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墨,他身穿一袭干净的蓝色长袍,怀里塞着鼓囊囊的东西,他一边看向方圆,身子朝着方圆的方向挪移。
梁洁猫在墙根下,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
屋里那点动静,隔着糊窗的旧纸,听得不算真切,但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却看得她心急火燎。
屋里头,萧墨挪到炕沿边,没敢挨得太近。
他从怀里往外掏东西,动作有些笨拙,鼓鼓囊囊的蓝布袍子窸窣作响。
先是一个油纸包,小心放在炕沿上,纸包展开,露出里面一块黄澄澄、蓬松松的东西,撒着星星点点的糖霜,是镇上老字号“桂香斋”的鸡蛋糕,香甜的气味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接着又是一个小布袋,解开扎口的细绳,滚出几颗油亮饱满、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壳上还沾着细沙和糖稀的焦香。
“路过……想着你可能爱吃。”萧墨的声音干干的,眼神落在方圆苍白的脸上,又飞快地移开,盯着她炕边磨破的褥子角。“听娘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
方圆的目光扫过那蛋糕和栗子,鼻尖萦绕着甜香暖热的气息,喉头却像被什么堵着。
她记得刚成亲那阵,萧墨偶尔从镇上回来,也会揣点零嘴给她,一块麦芽糖,几个山里红。
那时候日子清苦,可这点心思是甜的。后来……后来就少了,没了,只剩下越来越长的沉默,和最终那句冷冰冰的“和离”。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将身上那床半旧的薄被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嶙峋的肩胛骨。
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更显得那张小脸尖得可怜,只有一双眼睛,因为发热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显得湿漉漉的,却倔强地不肯看向他。
萧墨见她没反应,心里更慌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那栗子,仿佛这样就能找到话头:“还、还热着,这栗子,趁热吃才香,我给你剥……”
他指尖有些粗,捏着滑溜的栗子壳,笨拙地抠弄,剥得坑坑洼洼,栗子肉都碎了一半,显得狼狈又认真。他把那不成形的栗子肉递过去,悬在半空。
方圆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两片被雨打湿的蝶翼,微微颤动。
她看到了他指尖沾着的糖沙,看到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也看到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光。心口某个地方,尖锐地酸楚了一下,像被那碎掉的栗子硌着了。
可她想起前几日他甩门而去时决绝的背影,想起那些冷言冷语,想起自己独对孤灯、病中无人问津的凄惶,那点酸楚便被更硬的东西压了下去。
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别过脸,看向糊着旧年窗花的格子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声音嘶哑,没什么力气,却字字清晰:“我不饿。你拿走吧。”
萧墨的手僵在那里,碎掉的栗子肉滚落在炕席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花。
他买这些东西时,心里存着一丝卑微的指望,指望这点熟悉的甜香能撬开一道缝,哪怕她骂他,怨他,也好过这样冰封般的沉默。
可她没有,她只是把他连同这点心意,一起拒之门外。
屋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被风送远的鸡鸣犬吠。
这可急坏了窗外的梁洁!
她屁股底下的垫子都快被揪破了,心里恨不得冲进去,揪着萧墨的耳朵骂他蠢,又恨不得摇醒炕上那个倔媳妇,告诉她“见好就收吧,男人都低头了”!她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从窗纸的破洞看得更清楚些,身子不由得越探越前,几乎要贴在冰冷的土墙上了。
就在她全神贯注、心里上演着无数大戏的时候,对面院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洪亮又带着讶异的招呼:
“哎哟!他婶子!他赵婶子!您这是……爬那么高做甚呢?这老胳膊老腿的了,可得当心着点,万一脚下一滑摔着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邻居刘婶子!她正端着一簸箕刚择好的菜,站在自家院子当中,仰着脖子,一脸惊奇又关切地望着这边墙头上、撅着屁股、姿势极其不雅的梁洁。
梁洁浑身一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垫子上弹起来。
老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火辣辣的,一直烧到耳根子。她慌忙想要直起身,脚下垫着的几块砖头却在这关键时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