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沈月魄,压低声音,“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一圈,说是什么劳累过度时差没倒过来。”
“可我不信!我姐那人您不知道,她作息规律得跟瑞士钟表似的,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
“我怀疑我姐姐照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她身上有我给的平安符啊!”
陆瑾语速依旧飞快,像连珠炮一样:
“如果真是脏东西缠上,平安符就算镇不住,也该有点反应吧?比如发烫啊,变黑啊,至少不该这么安静吧?”
沈月魄听完,沉思片刻,开口道:“带我去看看。”
陆瑾佯求之不得,立刻领着沈月魄往病房走。
他边走边简单介绍了情况:“我姐叫陆筝,三十一岁,在国外替我爸管理公司,上个月刚回国。她身体一向很好,每年体检都没问题。”
陆瑾停在808号病房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眉眼与陆瑾有几分相似。
她看见陆瑾身后的沈月魄时,明显愣了一下。
“妈,这位是沈大师。”陆瑾侧身让出位置,语气郑重,“我跟您提过的,之前帮我处理过不少事的那位。”
陆母的视线落在沈月魄身上。
眼前的女孩太过年轻,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沉静,像是能洞穿一切表象。
这与她想象中的大师形象相差甚远。
她很快收回视线,脸上浮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沈大师,您好。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了。”
沈月魄点点头,走进病房。
房间很大,是个套房。
外间是会客区,摆着沙发和茶几。
里间才是病床,透过半开的门,能看见陆筝躺在病床上。
“方便看看她吗?”沈月魄问。
陆母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目光投向儿子。
“妈。”
陆瑾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少有的沉稳,“让沈大师看看吧,所有该做的检查都做遍了,我们或许需要换个方向。”
陆母见状,没有再说什么,侧身让开通道,“劳烦您了,沈大师。”
沈月魄走进里间。
陆母让步,侧身让开通道。
沈月魄走进里间。病房的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暗。
陆筝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沈月魄的目光穿透表象,落在陆筝的灵台之上。
三魂七魄俱在,并未缺失,但它们被一层阴柔的灰色能量牢牢禁锢在体内。
这禁锢手法高明,不伤及肉身和魂魄根本,只是强行切断了魂魄与外界,乃至与身体本身的主动联系,令魂魄的主人陷入沉睡。
沈月魄上前一步,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轻轻触及那层灰色能量。
“嗡!”
一股似正似邪的气息顺着灵力传来。
云景延!
沈月魄收回手,转向陆瑾,声音冷静,“陆先生,我需要知道你姐姐确切的生辰八字,年月日时,一分都不能差。”
陆瑾见沈月魄神色凝重,心知事关重大,立刻看向母亲。
陆母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被沈月魄身上骤然散发的冷冽气势所慑,不敢怠慢,立即报出了一个日期和时辰。
沈月魄在心中快速推算。
仅仅几秒,她眸子骤然一缩,低声念出:“癸亥年,癸亥月,癸亥日,癸亥时,四柱纯阴…这是全阴之体。”
“全阴之体?”陆瑾呼吸一紧,他虽然不太懂玄学,但他看过小说啊!
这种命格一般都是邪修最喜欢的!
自家姐姐不会被什么色魔缠上了吧?!
“嗯。”
沈月魄的目光再次落到陆筝身上,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
在陆筝周身那被灰色禁锢包裹的魂魄之光外围,她隐约看到了一层坚韧的金色光晕,柔和地守护着她。
这金光与她至阴的命格形成微妙平衡,让她虽命格特殊,却能平安顺遂至今,甚至积累下功德金光。
“陆小姐是否常年投身慈善?或者,陆家的企业,是否有大范围、持续性的善举?”沈月魄突然问。
陆母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有的!小筝在国外时,就一直负责家族的慈善基金会,援建学校、资助医疗,亲力亲为。”
“回国后也立刻接手了国内的慈善项目。大师,这…和她的病有关?”
“有关,而且至关重要。”沈月魄声音低沉,她迅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心头猛地一沉。
“今夜,是月圆之夜。”她抬眼,看向窗外尚且灰蒙蒙的天色,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子时,阴气极盛,也是全阴之体命格之力被牵引到顶峰的时刻。”
她快速将所有的线索串联。
云景延重塑肉身,缺的不是形,而是能与那具由萧震天邪骨构成的躯壳完美融合。
陆筝的全阴之体,是绝佳的容器和引子。
月圆极阴之时,她的命格会自发吸引天地间至阴之气。
而她身上由善行积累的功德金光,对云景延这种掠夺他人本源,满身罪业的神而言,更是最佳的伪装。
怪不得云景延没有找上自己…..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让他肉身与神魂融合的替代品!
他禁锢陆筝的魂魄却不伤害,是想在月圆子时,以邪法强行抽取她的全阴魂体和功德金光。
一方面用以彻底稳定他那具肉身。
另一方面,功德金光能帮他掩盖一部分自身罪业气息,让他更容易融入现世,躲避天道。
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他掠夺来的所有金光力量提纯,将自己的神力提升。
病房内落针可闻,唯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衬得陆母与陆瑾愈发心焦。
他们见沈月魄眸光变幻,心中不安升至顶点。
陆母忍不住颤声开口:“沈大师,小筝她…到底怎么样了?”
陆瑾也上前一步,声音紧绷:“大师,有任何情况,请一定如实告知,我撑得住!”
沈月魄从思绪中抽身,抬眼看向母子二人,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陆小姐的三魂七魄俱在,但被人用极高明的术法禁锢在了体内,没办法自主苏醒。”
陆母眼前一黑,踉跄一步,被陆瑾扶住。
陆瑾强装镇定,追问,“是谁?!”
难道是陆家的竞争对手?
沈月魄闻言,目光掠过陆筝平静的睡颜,落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一个曾经的神。”她语气微沉,“若我推算没错,今夜,必会有人前来收取陆筝的魂魄。”
“收取魂魄?!”陆母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抓紧儿子的手臂。
“报警!我们马上报警!这里是医院,他们敢乱来?!”
沈月魄闻言,缓缓摇头,泼下一盆冷水,“没用的。”
“布局的人,如今已算是半人半神,跳脱五行之外。他用的手段,非是寻常刀枪或法律条文所能制裁。”
她顿了,“即便特案局的人来了,恐怕也奈何他不得。”
陆瑾倒吸一口凉气。
陆母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从沈月魄凝重的语气中感到了绝望。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筝…”陆母泪水涟涟。
沈月魄的目光转向陆瑾,“陆先生,你信我吗?”
陆瑾对上她的视线。
眼前这女子年轻得过分,气质清冷疏离,与他过往接触过的任何高人都迥然不同。
可也是她,一次次帮了他。
更重要的是,此刻除了相信她,他想不出第二条路。
没有丝毫犹豫,陆瑾斩钉截铁道:“信!沈大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得到这肯定的答复,沈月魄点了下头。
“好。”
她目光扫过这间看似安全的高级病房,“入夜之后,请你立刻带你母亲回家。医院这边,不要再留任何人。”
“可是……”陆瑾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姐姐,如何能放心离开。
“陆小姐,由我来守着。”沈月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留在这里,不仅无益,反而可能成为对方的筹码,让我分心。”
陆瑾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面对那种层次的对手,他和母亲确实只是累赘。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用力握了握母亲冰凉的手,“妈,我们听沈大师的安排。”
陆母虽万般担忧,但看到儿子眼中罕见的认真,最终还是红着眼点了头。
“沈大师。”陆瑾难得郑重地看着沈月魄,深深鞠了一躬。
“我姐姐…就拜托您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陆家上下,愿倾尽所有!”
沈月魄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只道:“分内之事。”
陆瑾不再多言,立刻扶着母亲去外间低声商议安排,联系司机。
沈月魄则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病房。
她走到窗边,“唰”地一声,将那半掩的窗帘彻底拉拢,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天光与窥探。
她并没有在陆筝身上或病房内布下任何防护阵法,那无异于告诉对方此地有备。
云景延狡猾如狐,打草惊蛇只会让他改变计划,更加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