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他看了一眼四周无人,凑近了林颜,压低了声音,那酒气喷在林颜耳边,热乎乎的。
“姐,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透个底,木耳那是副业,是为了攒本钱,鱼才是咱的主业,是咱俩起飞的翅膀!”
“起飞?”林颜挑了挑眉。
“对,起飞!”
王强指了指远处波光粼粼的松花江,“你知道我这阵子为啥一直没动静吗?我在等!等一个大家伙!”
“我跟陈老爷子已经通好气了,具体的路子现在还不能细说,毕竟事以密成。”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次我不玩那种木头舢板了,我要弄个铁壳子!带柴油机的!能破冰、能抗浪的那种!”
“铁壳船?”
林颜眼睛一亮,她是行家,自然知道这意味什么,“那是国营渔场才有的配置,你能弄到指标?”
“我有我的道。”
王强神秘一笑,那股子自信劲儿特别迷人,“只要这船一下水,这江北镇的一亩三分地就装不下我了。”
“到时候,什么龙王湾、老鳖湾,那都是咱的后花园,一网下去,那就是几千斤!”
“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把你们站里的冷库腾空了等着吧,我怕到时候鱼多得让你愁得哭!”
“你就吹吧!”
林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跳却加速了,她知道王强是个狠人,说过的话,哪怕再离谱,最后都成了真。
“我这可不是吹。”
王强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身子往前一倾,把林颜逼靠在吉普车门上,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王强心里都有数,这江北镇太小了,困不住你这只金凤凰。”
“咱们这买卖要是做大了,做成了全省的典型,那政绩还不是哗哗的?”
王强盯着林颜的眼睛说道:“姐,你信我不?只要你跟着我干,全力支持我。”
“别说这小小的江北镇渔业站,不出三年,我让你坐进县里,到时候,你就是咱平安县的渔业局局长!”
林颜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却充满了野性和霸气的男人,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王强画的这张大饼,太香了,香得让她无法拒绝。
“你......你知道县渔业局局长是啥级别吗?就敢胡咧咧。”林颜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臣服。
“管他啥级别,只要咱手里有货,有钱,有成绩,那就是硬道理!”
“姐,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飞多高,你就飞多高。”
林颜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那是种风情万种的笑。
她伸出手,这次不是打,而是轻轻拍了拍王强的脸颊:“行,臭小子,姐就信你这一回,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那大瓦房给拆了,把你填江里喂王八!”
“那哪能呢,舍不得。”
“德行!”林颜抽回手,转身上了车,透过车窗看着王强,眼神里带着信任。
“走了!赶紧回去醒醒酒吧,看你那傻样,等木耳卖了钱,第一时间来找我,别让我催!”
“好嘞!姐你慢走!”
吉普车卷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王强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村口,脸上的醉意消散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
大船,那是必须得弄的,县渔业站站长,也不是不能想的。
这重活一世,要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那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整了整衣领,转身走回那热闹的院子。
那里,还有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他的底,他的根子。
送走了宾客,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满地的鞭炮屑,堆成山的空酒瓶,见证了今天的辉煌。
郝红梅正带着几个婶子在收拾残局。
王强和苏婉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看着这属于他们的大瓦房,看着那天边的晚霞。
“嫂子,累不?”王强握着苏婉的手。
“累,但是高兴。”苏婉靠在他肩膀上,“强子,咱们真的有家了。”
“是啊,有家了。”
王强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这五间大瓦房,王强心里头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日子,但要想这日子长久红火,还得继续拼!木耳、大船、车队……那更广阔的天地,正在等着他去闯荡!
“红梅,别扫了!歇会儿!”王强看着郝红梅还要去拿扫帚,赶紧拦住,“这一天把你累够呛,剩下的明天慢慢收拾,现在的任务是搬家!”
“搬家?”郝红梅眼睛一亮,把扫帚一扔,“哥,今晚这就住进来了?”
“那必须的!房子盖好了不住,留着养蚊子啊?”
王强嘿嘿一笑,大手一挥,“走!回老库房,把咱们的家当都拉过来!今晚,咱就在这亮堂的大瓦房里睡!”
三人赶着那辆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黑骡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江边的老库房。
一进这院子,看着那略显破败的老库房,还有那棵歪脖子老榆树,几人心里头居然生出一丝不舍来。
虽然这儿是借住的,虽然条件简陋,但这几个月,他们仨在这儿经历了太多,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红红火火,这老库房就像个老伙计,默默地给他们遮风挡雨。
“行了,别矫情了。”
苏婉拍了拍手,打破了那一瞬间的沉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紧收拾!把有用的都带走,破烂就留这儿吧。”
说是破烂,其实现在的王强家,那是真正的家大业大。
“嫂子,这咸菜缸得搬吧?里面还有半缸酸菜呢!”郝红梅指着墙角的大缸。
“搬!那酸菜可是这一冬的口粮,那是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也换不来的味儿。”王强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抱。
“哎呀你别动!别把腰闪了!”苏婉赶紧拦住,“红梅,你跟你哥抬!小心点,别磕着边。”
两人嘿佐嘿佐地把咸菜缸抬上了车。
接着是那台缝纫机,这可是苏婉的宝贝疙瘩,给她立过大功的,王强特意找了床旧棉被把它包得严严实实,生怕路上颠坏了漆皮。
“这破行军床还要吗?”王强踢了踢那张让自己睡得腰酸背痛的帆布床。
“要!咋不要?”
郝红梅一把抢过来,“这床结实着呢!拿回去放西厢房,万一以后家里来个客,或者是张武大哥他们喝多了走不了,也能有个躺的地儿。”
“行行行,你是个过日子的。”王强乐了。
最金贵的,还是那个藏在床底下的铁皮盒子,还有那个装满野山参酒的大玻璃罐子。
王强把这俩宝贝亲自抱在怀里,那小心翼翼的样,跟抱儿子似的。
“这酒可是泡到时候了。”
王强晃了晃罐子,里面的酒液变成了琥珀色,那根老山参在里面舒展着须子,看着就补,“等咱搬进去,高低得整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