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窗外烟花炸开的声音。
沈凝霜紧紧攥着拳头,喉咙里干涩得厉害。
“我没有,是偶遇。”
她手指遥遥一指,“别忘了,是我先说今晚有事的。”
陆时砚身子僵住,喉结微滚。
“你……”
他话音未落,头顶的吊灯螺钉脱铆,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砸落下来。
“灵灵!”
“霜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凝霜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碎裂的吊灯狠狠砸中头顶。
疼得她眼前发黑,一股热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她勉强睁开眼帘,依稀能看见陆时砚紧紧护着姜灵,望向她时眼底闪过错愕和不忍。
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眼前一片花白,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躺在卧室的床里。
她缓缓起身,总感觉房间里的布置哪里变得不对劲。
半晌,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抬头向上望去。
房间中央的法式吊灯被拆除,换成了羽毛款式的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身影。
视线相对,他眼眶微微泛红。
声音轻到不可闻。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今天伤害了灵灵,我应该道歉。”
沈凝霜眼底闪过丝错愕,像是没想到他会解释。
可紧接着,心头又涌起股悲凉。
到头来,他还是没有真的相信过自己。
“灵灵救过我,我不能看着她受伤。”
所以,就让她成为被砸中的人,是吗?
沈凝霜生气的转过身去,眼前天旋地转,强忍着攥紧被单缓解头晕带来的不适感,倔强地没有吭声。
她对陆时砚,早就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可没想到,整整一晚,他都陪在她身边。
特别提醒的铃声响了又被挂断,他紧绷着脊背,丝毫未动。
这还是四年来,她和陆时砚没有争吵,平静地共度一整夜。
她背对着他,就连身子发麻都没有回头。
直到清晨天明,他缓缓起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泛起褶皱。
陆时砚嫌弃地掸了掸肩头浮灰,薄唇轻启,
“我陪了你一整夜。”
“吊灯的事情,不要怪姜灵。”
她怔住,眼底漫起一层错愕,就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他,是为了姜灵,才坐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
仅仅是让她不怪罪姜灵吗?
“陆时砚。”她肩头狂颤得厉害,眼泪却在眼眶里滚了出来,“你出去。”
“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片刻的温柔,也都只是为了姜灵。
从来与她无关。
她扬起手,抱枕扔了出去。
恰好砸中推门而入的姜灵。
她低声惊呼,手里的鸡汤砰一声砸落,烫伤了脚面。
“嘶——好痛,阿砚,我没事的,你别和霜霜计较,毕竟是她替我受了伤,有脾气,也是应该的。”
沈凝霜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眼底闪过丝痛楚。
那个人前洁癖无度,挑剔至极的陆时砚,竟然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脚背的汤汁!
她久久愣在原地。
直到那抹身影抬起头来,喉结轻滚,眯起眸子,眼底酝酿着风暴。
“沈凝霜,你吃醋,也该有个度才对。”
陆时砚语气冷得没有任何波澜,却藏着一丝无奈。
揉着眉心。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沈凝霜闻言笑了。
过去的四年时间里,她处处以陆时砚为首,就算明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也心甘情愿在背后甘之如饴,从未反驳过一句。
她还天真地以为他会回头。
可今天不过随手扔了个抱枕,就被他说无理取闹。
做了四年的傀儡,连表达自己的愤怒都是错误的。
“霜霜,我不该来的,对不起,我只是心疼你替我受伤,想让你补补身子。”
姜灵眼底泛起湿润的泪光,滑落腮边。
那滴泪,砸在陆时砚手心里。
自始至终,沈凝霜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互动,那颗心早就被撕成碎片,鲜血淋漓。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半分。
沈凝霜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感,眉峰紧蹙又徐徐舒展开来。
罢了。
她早就应该认清事实。
陆时砚,不爱她。
她的情绪,随时都可以被忽略。
陆时砚站姿挺拔如铸,每一寸线条都绷得发紧,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探究和无尽的冷漠。
最终离开。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她平复好情绪后,才点开手机。
昨晚的事情,上了同城热搜。
【深情大佬全城求爱,心机女故意打断被灯砸。】
沈凝霜沉默了两秒,觉得尤其好笑。
双击点了个赞。
她作为主人公,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心机女。
发给温暖,让她看看竞争同行是如何起标题的。
简单一句话,扭转乾坤。
“等着,我联系那家新闻的工作人员,这简直就是污蔑!”
沈凝霜随意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结婚的这四年来,他在外营销好老公的人设,这次姜灵突然闯入大众视野,陆时砚只会比她还要焦灼,想要撤掉新闻。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新闻就被撤掉。
就连昨晚路人拍摄的视频也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她无所谓的退出程序,视线扫过桌面的倒计时时,身子不可察觉的一僵。
马上就是陆老爷子的忌日了。
她紧紧攥着衣摆,思考了半晌后,来到花店买了一大捧菊花,毕恭毕敬地放在墓碑前。
“爸,对不起。”
双膝微弯,额头跪在冰冷的石阶上,久久都没有起来。
她心里有愧。
所以这四年任由陆时砚如何对待自己,她都能忍下来。
是她欠陆家的。
就应该还清才对。
沈凝霜手腕一阵吃痛,低呼出声。
撞进一双凝着怒意的眸子。
他指尖越发用力,她疼得肩头狂颤不已,手腕的伤口崩裂,染红了纱布。
眼尾红得发烫,在眼眶里打转。
一滴,两滴。
成串砸落。
陆时砚瞳孔锁紧,指尖的力度轻了些。
“谁允许你出现在墓地的?”
“沈凝霜,你根本不配来看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