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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一曲唢呐送英魂

    翌日,车队向着边境山区深处驶去。

    剧组全员抵达了一片寂静的山坡。

    这里没有高大的纪念碑,也没有烫金的悼词。

    漫山遍野的青松下,只有一排排低矮、简陋的石碑。

    许多碑上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红漆描摹的、早已斑驳的五角星。

    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越野车门打开,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场务们,此刻都自觉掐了烟,默默站着,收起了所有嬉笑。

    姜闻走在最前面,他那高大的身躯此刻却微微佝偻,

    每一步都踩得极深,仿佛脚下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千钧重担。

    孙洲跟在江辞身后,看着这肃杀的场面,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他偷偷看了一眼江辞,发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紧绷,而是安静地走着。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落在了更远、更深的地方。

    孙洲忽然想起,辞哥的父亲……也是一位英雄。

    这种氛围,对江辞而言是早已融入骨血的日常。

    “全体,脱帽。”

    姜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所有人,包括那些桀骜不驯的武行,都齐刷刷地摘下帽子,低下了头。

    “三鞠躬。”

    无人言语,只有风穿过松林的呜咽。

    姜闻亲自上前,将一个巨大的花圈,稳稳地放在了那块无字的中央纪念碑前。

    他直起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眼眶已然通红。

    姜闻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最终定格在江辞身上。

    他注意到,从始至终,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半分浮躁,

    只有一种与这片陵园融为一体的沉静。

    这正是他想要的“江河”的状态,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一把火,一把能将所有人的情绪彻底点燃的火。

    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江辞。”

    他顿了顿,“资料上说,你会乐器?”

    江辞点头。

    “这种场合,光鞠躬不够。”姜闻的声音粗粝,“给前辈们来一曲,送送行。”

    他摆了摆手,加重了语气。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要走心的,能把魂儿叫回来的那种。”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场合,表演才艺?

    人群中,响起压不住的嘀咕。

    “搞什么啊?这又不是选秀。”

    “是啊,难不成拉个小提琴?太违和了。”

    “姜导这是故意为难人吧?”

    雷钟站在一旁,没说话,只看着江辞,想看他如何收场。

    孙洲的脸都白了,他紧张地扯了扯江辞的衣角,压低声音。

    “哥,要不……就说没带?”

    孙洲的劝阻声在耳边嗡鸣,江辞充耳不闻。

    他看着那块无字的墓碑,脑海里闪过父亲牺牲后,

    母亲在葬礼上那个挺直却单薄的背影。

    送行。

    这两个字,比任何人以为的都更重。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背包前,

    蹲下,决绝地拉开了拉链。

    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只黑色的背包上。

    会是什么?精致的小提琴?还是文艺的木吉他?

    江辞的手伸进了包里。

    然后,他掏出了一件东西。

    一把乐器。

    杆身斑驳,但前端那个黄铜碗,却被擦得锃亮。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我靠?唢呐?”

    “他带这玩意儿来干嘛?”

    “疯了吧,在这种地方吹唢呐?”

    雷钟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孙洲眼前一黑。

    哥!我的亲哥!这是烈士陵园!不是哪个村头吃席的现场啊!

    江辞无视了所有异样。

    【乐器精通:唢呐(红白喜事特供版)】激活。

    技巧与情感瞬间灌入脑海,他与手中的乐器融为一体。

    他气沉丹田,胸廓肉眼可见地扩张。

    然后,他将铜碗凑到嘴边。

    起手,是一声穿金裂石的悲鸣,尖锐得能刺穿人的耳膜,直抵魂魄。

    那声音盖过了松涛,猛地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激起头皮发麻的战栗。

    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场务,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脸上满是骇然。

    悲鸣过后,曲调急转直下,化作低回的呜咽。

    技能特效【引导送别情绪】全面爆发。

    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边听到的,都不再是唢呐声。

    那曲调里,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有新婚燕尔转瞬阴阳两隔的彻骨严寒,更有同袍战友生死永别的无声嘶吼。

    所有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送别”与“失去”,

    在这一刻,被这魔鬼般的乐声强行从心底挖出,血淋淋地摊开。

    站在姜闻身后的硬汉雷钟,那个镜头前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已然背过身去。

    他想起了那个在部队里,替他挡了一刀,死在他怀里的老班长。

    导演姜闻,缓缓摘下了眼镜。

    用粗糙的衣角,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那些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人,早已没了声息。

    一个负责道具的年轻小伙,突然仰天长叹,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他身旁那个最年轻的场务小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陵园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与这悲怆的唢呐声诡异地融合。

    江辞的脑海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疯狂刷新。

    【叮!检测到群体性悲恸共鸣!心碎值+122!】

    【叮!检测到深度送别情绪……心碎值+158!】

    曲调在极致的悲怆中渐渐拔高,最后一个撕心裂肺的尾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他放下唢呐,身体晃了晃,脸色白得像纸,汗水浸透了额前的碎发,贴在惨白的皮肤上。

    他扶着墓碑,剧烈地喘息着,刚刚那一曲,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现场只有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抽噎声,在这片青松翠柏间,格外清晰。

    姜闻红着眼睛,缓缓转身。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他上前一步,一巴掌重重拍在江辞的肩膀上。

    “好小子。”

    他的手劲极大,拍得江辞一个踉跄。

    “这戏的魂,让你给吹出来了。”

    姜闻收回手,环视了一圈那些依旧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众人,

    再次将视线定格在江辞身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两个字。

    “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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