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无比好奇,或者说怀疑。
苏夜究竟是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会抓人?
又或者说他像其他那些官员一样,并不是为了抓王屠户,只是想趁机敲诈勒索?
不过,现在胡乱猜测也没有什么意义。
反正苏夜已经带人出发,他们直接跟上去看就完了。
一群人跟在治安司的捕快们迅速冲向菜市口,沿着大街小巷快速奔跑。
也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使得队伍越来越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百姓暴乱了。
治安司与菜市口的距离并不远。
很快!
苏夜就已经带人冲进了菜市口之中,直奔王屠户的肉摊。
百姓们被这阵势惊动,纷纷避让,又忍不住聚拢过来,伸长脖子张望。
王屠户刚剁完半扇猪,正拿着油腻的布巾擦手,见官差径直朝他而来。
先是一愣,随即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但脸上却堆起惯常的混不吝笑容:
“哟,苏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腌臜地方来了?可是要割肉?我给您挑最好的……”
“王彪!”苏夜在他摊前站定,大喝道,“有人匿名举告,你长期强占摊位,殴打菜农,勒索钱财。本官现依法传你到衙问话。”
“放屁!”王屠户笑容一收,把擦手布狠狠摔在案板上。
“哪个杀千刀的敢诬告老子?”
“苏大人,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我王彪在菜市口卖了十几年肉,谁不知道我最讲规矩?定是有人眼红我的生意!”
“讲规矩?”苏夜冷笑,不再与他废话,直接对王石道:“拿下。”
“你们敢!”王屠户怒吼一声,伸手就去抓案板上的剁骨刀。他身强力壮,平日横行惯了,哪肯束手就擒。
然而,王石早已得了苏夜吩咐。
身后两名捕快立刻抢步上前,手中包铁的水火棍交叉一架,精准地卡住王屠户抓刀的手腕,用力一别!
同时,王石和另一名捕快从侧面猛撞其腰肋。
王屠户吃痛,闷哼一声,剁骨刀“当啷”落地,整个人被这股合力撞得踉跄倒退。
又被另外两名捕快从背后死死拧住胳膊,压倒在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是这几日训练的结果。
“苏夜!你滥用职权!冤枉好人!老子要告你!”王屠户被按在地上,犹自挣扎嘶吼。
“是不是冤枉,公堂之上自有分晓。”苏夜看都没看他,吩咐道:“锁了,带回衙门。此摊暂时查封,一应器物登记在册。”
沉重的铁链套上王屠户的脖子和手腕。
在无数道震惊、兴奋、畏惧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往日在菜市口不可一世的恶霸,像头待宰的猪一样被差役们拖了起来,押往治安司方向。
沿途百姓指指点点,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不是吧?苏大人竟然真的抓了王屠户?”
“难道他来真的?”
“或许只是做做样子,抓回衙门就放了呢?”
“不行,我得赶紧跟过去看看!”
人群之中有知道真相的,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此刻全都开始议论起来。
大家全都无比好奇,也顾不得继续逛街了,赶紧跟着队伍返回南城治安司。
都想看看,这件事情最终会有什么结果?
苏夜究竟是轻拿轻放,只是做样子?
还是说真的会因为一封举报信而制裁王屠户?
很快!
南城治安司门口,闻讯而来的百姓将四周挤得水泄不通。
苏夜升堂。
王屠户被强行按跪在堂下,依旧梗着脖子喊冤。
“王彪,你可知罪?”苏夜一拍惊堂木。
“小人冤枉!定是有人诬告!请大人明察!”王屠户嚎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苏夜对刘正雄点了点头。
刘正雄会意,拿起一份名册,朗声道:
刘正雄手持名册,朗声道:“传证人赵大头上堂!”
一个面色愁苦的汉子被带上堂,跪下后直接开始指控:
“大人!小人赵大头,在菜市口卖菜十几年。王彪来了后,强占了最好的三处摊位,不许别人靠近。”
“每月需交二两银子‘份钱’,不交就砸摊打人。”
“小人不肯交,他就指使人半夜砸了小人的家,小人的老母受惊吓,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就去了!小人去告,却无人敢管!”
王屠户在下面骂道:
“赵大头!你娘自己病死的,关老子屁事!”
苏夜没理会,继续:“传证人孙老四。”
一个瘸着腿老者老泪纵横:
“青天大老爷!小人孙老四,原在菜市口有个豆腐坊。王彪看中小人的铺面位置,要强买,只出市价三成。小人不肯,他就天天派混混来捣乱。”
“最后一次,他们打断了小人的腿,还放话要烧了铺子!”
他撩起裤腿,露出畸形愈合、触目惊心的伤处。
“传证人周氏!”一个年轻妇人上堂就哭:“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的丈夫原在码头做点小搬运,王彪的人垄断了码头卸货,不许旁人插手。”
“民妇丈夫不肯给他们交七成抽头,就被……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丢在乱葬岗,连尸首都不全啊!”
她哭得几乎晕厥,堂外百姓闻之,无不悚然动容。
三个证人,三桩血泪。
欺行霸市,强占产业,垄断行当,致人伤残,甚至害人性命。
桩桩件件,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摩擦,而是触目惊心的恶霸行径。
他们指认时,王屠户起初还叫骂反驳,但随着证词越来越具体,涉及人命,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叫骂声也低了下去。
最后只剩眼神闪烁,不敢再与那些悲愤的目光对视。
人证指认完毕,刘正雄又呈上几份按了手印的证词和粗略的物证记录。
活生生的人证相互印证,已构成无可辩驳的铁证链。
苏夜看着王屠户,不再多问,直接抓起惊堂木。
王屠户脸色开始发白,冷汗渗出,但兀自强辩:
“他们……他们串通好了诬陷我!这些人早对我不满!”
“哦?串通?”苏夜冷笑,又对刘正雄示意。
刘正雄取出几份按着手印的证词:
“大人,此乃未能到堂的另外三名受害菜农之证言,所述事实与堂上诸人吻合。”
“此外,菜市口管理小吏亦证实,王彪确曾多次因摊位纠纷与人冲突,并曾威胁其他摊贩。”
“此乃从王彪家中搜出,部分银钱上有特殊印记,经辨认,属于受害人之一的赵氏当年被勒索的嫁妆银。”
刘正雄说着话,又取出一个小包裹,其中正是赵氏被勒索的嫁妆银。
人证物证齐全!
王屠户看到那些银子,直接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不对!那些钱我明明已经……”
他才刚刚发出声音,马上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用力捂住嘴巴。
但已经没有意义了,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
“你明明已经怎么了?”
刘正雄坏笑着走到王屠户面前,还故意把那些银子放到对方面前。
“你故意害我!”王屠户此刻已经慌了神,赶紧再次大叫,“不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银子!还请大人明察啊!”
那些当然不是赵氏被勒索的嫁妆银。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再说王屠户也不傻,自然不会傻兮兮的留下这种特殊的把柄。
那些嫁妆银早就被他花光了,变换成了各种家产。
事实上,不只是那些嫁妆银,刘正雄此刻拿出的证据之中,有很多都是假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本身是真的,赵氏说那就是她的银子。
苏夜也会判那是真的。
苏夜拿起惊堂木重重砸下,大喝道:
“王彪,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冤枉啊!”王屠户这一声呼喊情真意切,让人可怜。
他是发自肺腑的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憋屈愤慨。
苏夜不再看他,当众宣判:
“人犯王彪,欺行霸市,强占产业,致人伤残,乃至害命,恶行累累,证据确凿!
“依《大虞律》,数罪并罚,判杖一百,家产抄没,赔偿苦主!永革其市籍,流徙三千里!即刻行刑!”
判决声落,衙门外先是一静,随即轰的一声,如同油锅泼水,猛地炸开!
“打!打死这个天杀的!”
“苍天有眼啊!苏大人真给咱们做主了!”
“赵大哥!孙老爹!你们听见了吗?这恶霸遭报应了!”
“一百杖!流三千里!该!太该了!”
“娘……娘你听见了吗?害你的恶人……恶人他……”
叫好声、哭喊声、怒骂声、激动的议论声混成一片。
百姓们本来还以为苏夜只是故意做样子,甚至抓捕王屠户也是为了要钱。
哪想到,苏夜竟然真的宣判了,而且还是重判!
王屠户虽然没有死,但这个下场比死了还难受!
家产全都赔给了那些受害者,尤其是革除市籍,更代表着,他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做买卖,甚至连种地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给人当奴仆!
人群终于看到这个恶霸遭受应有的惩罚。
一个个都用力挥舞着手臂叫好,有些人甚至激动得落下泪来。
两名差役上前,直接将王屠户拖到衙门外死死按住。
“行刑!”
随着刘正雄一声高喝,手持黑漆刑杖的差役吐气开声。
刑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王屠户的身上!
啪!
皮肉与硬木接触的闷响,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啊!”王屠户凄厉惨叫陡然爆发,刺破了喧嚣。
紧接着,第二杖、第三杖……刑杖次第落下,又快又狠。
噼啪的击打声和王屠户的哀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每一下杖击,都引来围观百姓一阵压抑的抽气或更激动的叫好。
“二十!”
“三十!”
“使劲打!别留情!”
“看他以后还怎么横行霸道!”
“苏大人威武!”
“这声音……听着真解气啊!”
也有胆小的妇人掩面不敢看,低声对身边人道:
“老天爷……一百杖,怕不是要打死人……”
旁边立刻有人啐道:
“打死才好!这种祸害,活着也是糟蹋粮食!”
行刑持续着。
王屠户起初还能惨叫咒骂,到六十杖后,只剩下断续的呻吟。
屁股和大腿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当最后一杖落下,执刑差役高喊“一百杖毕!”时,王屠户已然昏死过去。
像条死狗般趴在长凳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欢呼声达到了顶点,许多人拍手称快,激动难抑。
这一百杖,打掉的不仅是一个恶霸,更是压在不少南城底层百姓心头多年的一股恶气。
南城的天,似乎真的开始变了。
王屠户在衙门外挨完最后一记杀威棒,惨嚎声还在半空飘荡。
苏夜已转身回了值房。
他将那封提及码头区女子失踪的匿名信往桌上一拍,对跟进来的刘正雄和尤朗道:
“点齐人手,带上家伙,现在去码头区,‘春宵阁’。”
刘正雄立刻出去召集人手,跟着苏夜再次行动起来。
沿途偶有未眠的百姓推开窗缝窥探,皆被这杀气腾腾的阵势惊得缩回头去。
“春宵阁”所在的棚户区巷道狭窄污秽。
苏夜带人赶到时,那栋两层破旧木楼里还隐约透出昏黄的灯光和男人的哄笑、女子的啜泣声。
没有任何周旋,苏夜在阁楼门前站定,对刘正雄一挥手。
刘正雄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抬腿,运足力气,猛地一脚踹在那扇不算厚实的木门上!
砰!咔嚓!
门闩断裂,木门向内轰然洞开!
“治安司办案!所有人原地不动!”刘正雄的吼声如同炸雷,滚进阁楼。
一楼堂内,几个正在喝酒划拳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惊得跳起。
酒碗摔了一地。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反应最快,一把掀翻桌子,伸手就去摸藏在桌下的兵器,口中厉喝:
“什么人敢来老子地盘撒野?!”
“拿下!”苏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王石早已得了指令,见状毫不迟疑,大喝一声:
“上!”
十名捕快如狼似虎般涌上,水火棍抡起,不分青红皂白,朝着那几个汉子劈头盖脸砸去。
他们训练时间虽短,但仗着人多势众,配合简单粗暴,顿时将对方打得抱头鼠窜。
刁五目眦欲裂,分水刺刚拿到手,眼前一花。
一道身影已鬼魅般贴近。
是尤朗!
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有一根特制的包铁短棍,一点一戳,精准地打在刁五手腕麻筋上。
刁五痛呼一声,分水刺脱手。
尤朗顺势一个肩撞,将其撞得踉跄倒退,正好撞入两名捕快张开的绳网中,瞬间被裹成了粽子。
“楼上有动静!”一名暗桩指着楼梯。
苏夜身影一闪,已踏着楼梯疾掠而上。刘正雄紧随其后。
二楼有几个小隔间。
苏夜一脚踹开第一扇门,里面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提裤子,床上蜷缩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
苏夜看都没看那男人,对身后的差役道:
“控制起来。”
转身走向下一间。
另一间房里,春宵阁的老板,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胖子,正试图从后窗爬出去。
被刘正雄像拎小鸡一样拽了回来,摔在地上。
苏夜一间间踹开门。
有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有的只有惊恐的女子。
最终,在走廊尽头一间加了内锁的杂物房里,他们找到了另外五名被囚禁的女子。
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神空洞。
整个抓捕过程,从破门到完全控制,不到一刻钟。
反抗微乎其微,在绝对的力量和突如其来的打击下,“青皮会”和春宵阁的抵抗迅速瓦解。
刁五、春宵阁老板、以及四名帮凶被铁链锁成一串,押到楼下。
被解救的七名女子也被小心地带出,她们大多神情呆滞,步履蹒跚,在差役的搀扶下站着。
苏夜看着被押出来的案犯和获救的女子,对刘正雄道:
“留下两人,暂时看守此地,查封一切物品。其余人,带案犯和苦主,回衙门。”
“是!”
队伍押着犯人,护着女子。
在百姓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这片罪恶滋生的角落。
次日,南城治安司衙门外再次人山人海。
码头区女子失踪案公开审理。
七名获救女子中,有三人的家人闻讯赶来,在堂下哭得撕心裂肺。
公堂之上,面对这些女子的指认,面对从春宵阁搜出的部分不堪入目的账目记录和“专用”器具。
刁五和娼馆老板面色惨白,无从辩驳。
被抓的帮凶为了减罪,更是争相指认主犯。
苏夜当庭宣判:
“主犯刁五、犯妇刘王氏,拐卖人口、逼良为娼、罪行确凿,判斩立决,报刑部核验。”
“从犯四人,杖一百,流三千里。受害女子由官府妥善安置……”
宣判完毕,他目光扫过堂外黑压压的百姓,声音肃穆:
“本官再次重申,陛下念及南城民生,下旨整肃。”
“凡此类祸害百姓、践踏人伦之恶行,便是整肃之首要!本官在此,绝不容情!”
王屠户的当街擒拿、公堂杖责,与春宵阁的深夜破门、解救妇孺、严惩首恶。
两桩案件,一明一暗。
却都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甚至显得有些“莽撞”的方式被快速办结。
南城治安司的招牌。
在血腥气、哭嚎声与“奉旨整肃”的口号中。
被苏夜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深深地楔入了南城的土地,也烙进了无数人的心里。
春宵阁的案子审结后没两天。
那面挂在墙外的“陈情箱”,在清晨例行检查时。
又被刘正雄“惊喜”地掏出了一封新的匿名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粗陋。
指控码头区力工“周三”,偷了同乡“赵大”准备给老娘抓药的二百文救命钱。
信里没多少细节,只说了个大概时间地点,字迹歪斜,带着一股市井气。
苏夜看了一眼,便已经安排下去:
“传周三、赵大,明日升堂。”
次日,南城治安司衙门外又聚了不少人。
大家都想看看,这新来的苏大人,处理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案”,会是什么样子。
周三和赵大被带到堂上。
周三吓得腿软,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赵大则是一副苦主模样,连连磕头喊冤。
苏夜先让赵大陈述。赵大又把那套说辞哭诉一遍,说得涕泪横流。
然后苏夜问周三。
周三哆哆嗦嗦,把那天下午在哪个泊位、干什么活、和谁一起,又重复了一遍。
“传证人。”苏夜道。
王石带上来的几个码头工友和邻居依次上堂。
工友们证实周三所言非虚,那天下午他确实一直在干活。
邻居们则说了赵大好赌欠债的情况,也说了周三平日为人老实。
赵大的脸色开始变了。
苏夜看着赵大,声音平静:“赵大,你的工友和邻居所言,你可有异议?”
“他们……他们定是收了周三的好处,串通好了诬陷我!”赵大急了,口不择言。
“哦?串通?”苏夜拿起王石的查访记录。
“你的工友不止一人,邻居也不止一家,皆与周三无甚深交,如何串通?”
“倒是你,所言丢钱细节,前后不一。”
“本官再问你,你说钱是藏在床底瓦罐里被偷,那你藏钱时,可有人看见?”
赵大支吾:“没……没有,我偷偷藏的……”
苏夜继续追问:
“既无人看见,周三又如何得知你床底瓦罐中有钱?”
“他若真想偷,为何不偷你身上或家中更显眼之处,偏要去撬你床底?”
赵大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涔涔。
苏夜不再看他,转向周三,声音缓和了些:
“周三,起来吧。此事已查明,与你无关。”
周三如蒙大赦,颤巍巍站起来,眼圈都红了,哽咽道:
“谢……谢青天大人!”
苏夜摆摆手,目光重新落到面如死灰的赵大身上,脸色陡然一沉:
“赵大!你因赌债缠身,无法向家中交代,竟捏造事实,诬告良善,意图讹诈钱财,更扰乱公堂,耗费官府人力!”
“此等行径,着实可恶!”
惊堂木一拍!
“依《大虞律》,诬告反坐其罪!念你初犯,尚未造成大恶,从轻发落!”
“来人,将赵大拖下去,重责二十杖!所诬告之二百文,双倍从其家产中扣除,赔偿周三名誉损失!”
“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赵大吓得魂飞魄散,哭嚎着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差役拖下堂去。
很快,衙门外就传来噼啪的杖击声和赵大杀猪般的惨叫。
那叫声凄厉,足足响了二十下,听得外面围观百姓都缩脖子。
行刑完毕,赵大被拖回来,屁股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趴在地上直哼哼。
苏夜冷冷道:“赵大,你可服判?”
“服……服……小人服了,再也不敢了……”赵大有气无力地哀告。
“周三,”苏夜又看向那兀自不敢相信的力工。
“你的清白,本官已还你。赔偿之事,衙门会替你督办。日后安心做工,奉养老母。”
周三噗通又跪下,连连磕头:
“谢大人!谢青天大老爷!”
百姓们看到又是一桩案件审理,一个个都无比兴奋,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
没人知道,退堂之后。
刚才还屁股开花、惨不忍睹的赵大,已经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周三也在,脸上没了堂上的惶恐。
尤朗面无表情地将两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分别递给二人。
赵大掂了掂,听到里面悦耳的银钱撞击声,顿时觉得屁股上的伤都轻了不少,咧嘴笑了。
“多谢大人!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请大人一定要想起小人!”
周三也拿到了一个钱袋,对尤朗躬身道谢。
“没错没错,大人以后说西,我们兄弟以后绝不往东!”
尤朗看着二人识时务的模样轻轻点头。
“不错,你们这次做的很好,如果有机会,我自然想着你们。”
“你们拿着钱可以离开了!”
“记住管好你们的罪!”
赵大、周三立即连忙点头。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我们告辞!”
这两个家伙其实不是什么仇人,也没有什么偷钱诬告的事情。
而是苏夜特意编排,让人们知道诬告的后果。
以此来警告所有人,免得有人胡乱投递匿名信件,诬告成风。
事实证明,他特意安排的这个戏码做对了。
有些人准备趁机捣乱,亲眼见识到了诬告的下场,不敢乱来了。
尤其是在百姓们心中。
苏夜连续办理的几桩案件,无论是惩治真凶王屠户、刁五,还是平反冤屈、严惩诬告,都处理得快速、公开、结果分明。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有冤必申!
南城底层百姓的观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街头巷尾的议论,渐渐多了些不同的声音。
“这位苏大人……好像真是不一样。”
“王屠户该打!刁五该杀!周三也是真冤枉……”
“你看他审案子,有根有据,该抓的抓,该放的放,连诬告的都打板子!”
“是啊,虽然手段狠了点,可对付那些恶人,不狠不行啊!”
“……听说,有人私下里都叫他‘苏青天’了。”
苏青天这个称呼,开始在部分百姓口中悄悄流传。
当然也传到了苏夜耳中。
苏夜脸上并没有都市喜色,反而有些嫌弃,只对禀报的刘正雄淡淡道:
“传话下去,衙内衙外,不得如此称呼。本官依法行事,无须此类虚名。若有人再提,按扰乱视听论处。”
刘正雄一愣,有些不解:
“大人,百姓爱戴,是好事啊,为何……”
“爱戴?”苏夜打断他,“在这南城,在这京城,让人敬畏,让人惧怕,比让人爱戴有用得多。”
“‘青天’?那是挂在堂上的泥塑木雕,需要时拜一拜,风雨来时自身难保。”
他顿了顿,手指拂过冰凉的剑柄,眼神锐利如刀:
“我更喜欢‘血捕修罗’这个名号。”
“至少,敌人听到这四个字,会害怕,会胆寒!”
刘正雄恍然,又感受到那股霸气,连忙躬身:
“是!属下明白了!”
苏夜摆摆手,让他退下。
他不需要软弱的“青天”光环,那会成为束缚,也会成为靶子。
他需要的是威慑!
是让所有敌人面对他的时候都得先掂量一下,能否承受得起修罗反噬的代价!
南城的局面刚刚打开一丝缝隙,远未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苏夜微微摇头,又继续准备下一步的加护。
很快。
他在南城治安司搞出的这番动静,迅速传到了各大势力的耳中。
尤其是对那些帮派分子,乃至部分奸商而言,都开始恐慌起来。
“这苏夜是玩真的啊!王屠户说抓就抓,春宵阁说端就端!”
“他那‘陈情箱’……真有人敢往里投东西?万一……万一哪天投到咱们头上……”
“怕什么?咱们上面又不是没人!”
“上面?广源粮铺的孙执事上面没人吗?不还是当街锁了去?漕帮的香主雷豹这次屁都没敢放一个!”
“关键是……他这‘匿名’!谁知道哪个王八蛋会背后捅刀子?”
“以前大家都要脸面,做事留一线,现在好了,一封信,不用露面,就能把你捅到衙门里去!”
“这要是成了风气……”
恐慌在底层帮派和灰色地带蔓延。
他们不怕明刀明枪的厮杀,甚至不太怕按部就班的官差查案,因为他们熟悉规则。
只要有靠山在,那点小事情根本就不叫事情。
就算有人状告他们,也会被强行压下来,甚至是反而把那些告状的人打成诬告惩罚。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
百姓们受够了折磨,才不信任苏夜设立的什么陈情箱,没有人告状。
但,经过苏夜做的那几件事情,又一次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现在,大家或许依然不敢直接告状,但投个匿名信简简单单,定然会有很多人那么做!
一旦这个风气吹起来,那大家全都完了!
他们这些帮派分子、奸商,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
一旦被捅出去,证据确凿,苏夜那条疯狗扑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有些帮派头目坐不住了,纷纷去找平日里靠山。
然而。
他们找到的靠山,此刻脸色也十分难看。
一名户部官员,听着面前帮派头目的诉苦和求救,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出官威安抚,反而烦躁地一拍桌子:
“闭嘴!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胸口起伏,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苏夜搞的这一套,威胁的何止是那些混混?
他这“匿名举报”,只说了举报“不法情事”,可没限定只举报帮派分子!
万一……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往箱子里投点关于官员贪墨、受贿、渎职的条子呢?
苏夜那疯子,都敢直接捅破天。
他要是真拿到点官员的把柄,会怎么做?
直接动手抓人或许不敢,但往上面一参,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也要倒霉?
户部官员越想越害怕,连忙严厉训斥手下。
“最近都给我安分点!夹起尾巴做人!别去招惹治安司,更别去碰那个什么破箱子!”
“告诉你们下面那些混账东西,谁要是这时候惹出事来,牵连到本官,别怪本官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