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胡大海眼睛一亮。行军布阵,乃兵家要义,若有奇阵相辅,确实能极大弥补单兵战力的不足,甚至以弱胜强。
肖尘脑海中,有着模糊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记忆碎片。
他记得许多阵法的名字,却大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唯有一种,因某种潜意识就留存的情结,他曾格外留意,甚至翻阅过不少资料,琢磨过其原理和变通。
那是一种专门为了克制某种特定敌人而诞生的、高效而残酷的战阵。
如今没有时间细细磨练。但简易版拿出来,同样可以对付这些海盗。”
“是何种阵法?”胡大海急切地问。
“是一种……专门对付此类短兵悍勇之敌的阵法。”肖尘没有具体说明,只是摆了摆手,“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不是他不信任胡大海,而是如今这军营看似被他掌控,但人员来源复杂,尤其是收编自尚好佳的那部分,难保没有与外界世家勾连的眼线。过早泄露,没有好处。
胡大海见他神色,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只是心中更多了几分期待。
一旁的高文远见他们谈完兵事,适时插话进来,禀报道:“侯爷,杨知府已将第一批钱粮送来,数目不小,足可支持营中数月用度。只是……”他顿了顿,面露忧色,“这些终是无根之水。各世家似乎已有所警觉,动作频频。就连售卖给我们的粮食,也发现有人暗中掺沙使坏。长此以往,补给恐成问题。是否……需向朝廷陈情,请拨专款粮饷?”
肖尘冷笑一声:“让这些杂碎再多蹦跶几天。”他转而问道,“巡防的情况如何?”
高文远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巡防路线每日更改,严令下发。可……似乎仍防不住那些海盗钻空子。只是让他们劫掠的时间没那么充裕,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从容屠村。前日,我们一支百人巡防队,在滩头与一股约十数人的海盗小队遭遇。”
他声音低沉下去:“我方百人,对方不过十余人。激战片刻,竟……竟被对方杀伤二十余人,只留下对方三具尸体,余者皆仗着水性精熟,抢船退入海中。若非带队的小旗官死战不退,激励士气,恐怕……溃逃的会是我们。”
校场上的呼喝声似乎都远了些。胡大海拳头捏紧,骨节发白,脸上肌肉抽搐。这是他的兵,哪怕只是新整编的。
肖尘沉默了片刻,拍了拍高文远的肩膀,语气平静:
“莫要灰心,更不必苛责将士。那小旗官要重赏。这些海盗,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常年搏杀海上,凶悍亡命,单兵恶斗之能,自然远超我们这些初经战阵、甚至未经战阵的士兵。”
他望向校场上那些依旧在奋力刺出手长枪的身影,目光悠远。
“但我们要赢的,可不是一两个人的单挑。”
交谈间,一名满身尘土、脸上带着血痕的小旗官跌跌撞撞跑进校场,扑到肖尘面前,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侯爷!不好了!我们派去城里运粮的车队……在半道被劫了!是海盗!足足有三四十人,突然从路边林子里杀出来……我们护粮的弟兄拼死抵抗,可……可他们人太多,太狠!粮车……粮车都被他们点着了!”
肖尘脸上的平静瞬间冰封,眼神锐利如刀:“运粮路线远离海岸,深入内陆数十里。海盗,已经猖獗到敢深入至此了?”
胡大海气得须发戟张,破口大骂:“直娘贼,这是要摆明了?!咱们的运粮时辰、路线,这帮杂碎掐得比我们自己还准!几十里路,正好卡在咱们大队人马不及救援的位置!这要不是有人把咱们卖了个底儿掉,老子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高文远也是脸色铁青,连连顿足:“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与海盗勾结,戕害同胞,劫掠军资,这……这是不要祖宗,不要子孙后代的骂名了吗?!”
肖尘的目光缓缓扫过校场上仍在操练的士兵方阵。阳光炽烈,汗水沿着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流淌,但某些人的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闪烁。
“看来,”肖尘的声音平静,“这营里,还是有人心思‘活络’。如此严苛操练、封闭的营盘,消息还能递出去,还能递得这么‘准’。”
胡大海“唰”地拔出半截腰刀,眼中凶光毕露:“侯爷!给我三天!不,两天!老子就是把营里七百多号人挨个扒皮抽筋地审,也要把那吃里扒外的畜生揪出来!剐了他!”
肖尘抬手,止住了他的暴怒。
“不必了。”他语气显得有些漠然,“你带些可靠人手,去处理后续。收敛战死兄弟的遗体,好生安葬,抚恤加倍。查看清楚粮道被劫的具体地点、痕迹,海盗来去方向。其他的,不用管。”
胡大海一怔,还想说什么,对上肖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把话咽了回去,抱拳闷声道:“末将领命!”
肖尘转向高文远:“高参谋,把你这几日招募来的那些人,点出三十个,要绝对信得过的,随我走。”
高文远这些日子依据肖尘“宁缺毋滥”的要求,多方筛选,也只募得百余人,皆是周边渔村、镇子里口碑好、敢拼杀的精壮汉子,体格意志都比普通新兵强上一截。
他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去点人。
不多时,三十条精悍的汉子集结完毕,自有一股剽悍之气。
肖尘看了看这三十人,点了点头,对高文远道:“既然有些人等不及要跳出来,那我们就去见见他们。”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三十名新募壮士在波力的带领下,沉默而迅捷地跟上。
一行人出了军营辕门,对那些依旧悬挂在木杆上、在烈日下渐渐散发出异味的尸首视若无睹,径直上了大路,目标明确——靖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