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淮南侯府。
孟家三兄弟养伤的这些天,孟雨棠一次面也未曾露过。
她在思考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再也无法指望他们挣来家族荣誉,更不可能为她请封郡主之位,那么,她之后究竟该怎么办?
她在家中低落了半个月,冥思苦想,终于是再次振作起来。
她去找了嘉仪公主,说自己想在宫中住一段日子,求她帮忙。
嘉仪公主近日和孟阮的关系跌至冰点。
以前是孟阮求爱她拒绝,可现在孟阮是连她的屋子都半步不肯踏足,好像她是个什么脏东西。
嘉仪公主长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折辱。有些东西她不稀罕是一回事,但别人必须毕恭毕敬捧在她面前。
因此对于孟阮的冷落,她很快就受不了了,隔三差五就寻衅去找他闹一通。
还在养伤的孟阮脾气性情都不如从前,也不再哄着嘉仪公主,两人次次都要闹到鸡飞狗跳才算结。
今日夫妻俩又是结束一场争吵,嘉仪公主脸色都还没缓和过来,就听嬷嬷禀报说孟五姑娘求见。
嘉仪公主眉头一皱,厌屋及乌,“她来做什么?不见,赶出去!”
嬷嬷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公主,孟姑娘让奴婢带话,说她知晓您不喜晋阳县主,还说她有一计策,能帮你彻底扳倒晋阳县主。”
嘉仪公主紧凝着的眉头一顿。
孟雨棠....孟雨棠。
她和孟云莞可是亲姐妹。
莫非,是知道什么孟云莞不为人知的把柄和软肋?
抬眸,戾气的眸扬了几分兴致,“当真?”
公主府的寝殿里,两人聊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孟雨棠出去的时候,是带着嘉仪公主的令牌走的。
有了这个令牌,她出入皇宫便会方便许多。
想做的事情,也会容易许多。
从公主府出来,她把东西南北市都跑了一遍,买来香粉和衣裳,又提前一晚沐浴熏香。
坐在馨香的浴桶中,她脑中把重生以来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
三个堂兄是没有指望了。
但事情并未陷入绝境,因为她还有一个绝胜法宝。
那就是宜王凌朔的青睐。
之前她接近他是想借此踩下孟云莞,但如今既然三个堂兄都这般不争气,她只能靠自己。只要让宜王心仪于她,那么她便是来日储妃。
她也是时候,该认真思索一下怎么获得凌朔的心了。
翌日一早,孟雨棠持令牌进了宫。
一进宫,便目标明确地直奔御湖而去,双目灼灼,含了十分的笃定和期许。
.....
与此同时的孟云莞,刚刚睡醒。
昨晚练字练的晚了,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要紧事,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紫叶,什么时辰了?”
“姑娘,现在是巳时一刻。太后娘娘方才派人送了几匹料子来,说二月二龙抬头的大日子,让姑娘选几匹喜欢的做衣裳。”
二月二,二月二.....
孟云莞混沌的脑中撕开一片清明,她如梦初醒,急促说道,“快给我更衣!!”
她抱着脑袋懊悔,“巳时一刻了,怕是赶不上了。”
紫叶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姑娘是想见婕妤吗?听说五姑娘今儿一早就进了宫,不知是不是去找婕妤了.......”
话未说完,便见孟云莞脸色骤变,孟雨棠来了?
完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了衣裳,急匆匆就往御湖跑去。
今日,是前世她初见凌朔的日子。
那时候孟雨棠随母进宫不久,碰到什么都新鲜,有回得了匹蜀锦,炫耀似的喊孟云莞进宫看。
结果她在偌大的皇宫里迷了路,不知东南西北,走到了御湖旁,遇见了那个让她倾心一生的人。
成亲后,凌朔曾明明白白地对她说过,
那日御湖边,他也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份量,比任何一种爱都要来得猛烈,凌朔在三年后亲自登门提亲,想必也是因着此事。
这场因缘际会,孟云莞绝对不能错过。
她边跑边掐算着时辰,看着天边渐升的日头,心中渐渐失望,怕是真赶不上了。
这股失望,在亲眼看见孟雨棠落水呼救,凌朔匆匆赶到湖边时,演变成了绝望。
完了,她夫君要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
另一边,孟雨棠惊惶扑腾,看着和自己越来越近的凌朔,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的,“小女失足落水,求壮士相助,大恩大德小女必当报答.....”
她语调千回百转,千娇百媚,心里更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她方才是特意等凌朔往这边看了一眼后,才跳下去的。也就是说,她今日的绝世姿容凌朔已经亲眼瞧见,那么他就不可能不救她的。
孟雨棠在水面扑腾的时候,还不忘恰到好处往后仰去,露出一截白净的颈部,配上她柔婉的哭声我见犹怜。
凌朔在岸边负手而立。
气度矜贵,眸中古井无波,甚至有着隐隐几分厌恶,“姑娘是?”
“我是淮南侯府五姑娘!”
那分厌恶,成了汹涌的杀意。
....
凌朔点点头,“我来救你。”
孟雨棠欢喜地看着男子朝自己走来,三米,两米,一米......她羞涩闭上了眼。
许久,却没等来期待中的那肌肤相贴的温暖触感。
只有疑惑的男声在催促,“姑娘,木板丢到你手边了。”
孟雨棠错愕地睁开眼。
漂浮在身边的,是一块晃晃悠悠的破木头,她沉默了。
闭着眼,胡乱在空中抓了几下,“殿下,我摸不到木板,看不到啊,水迷了眼,完全看不清啊。”
凌朔诧异,“看不清啊?那可怎么办?”
“那,那能不能劳烦殿下亲自救我?”孟雨棠强忍娇羞,挤出两滴泪,一副我见犹怜。
“行。”
凌朔利落地跳了下去。
孟云莞在远处看着,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马上就要救她了,他会抱她上来,会给她披上外衣,会对她提亲,会......
千种不甘万般愁绪,猛的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看着凌朔扶正了木板,催促孟雨棠爬上去,终于“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里也随即浮出一股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