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学院,东校区,“星轨”灵之联赛职业训练中心。
与面向全体学员开放的“斯特拉穹顶”综合训练场不同,“星轨”中心是专属于学院“灵之联赛职业发展计划”的领域。
这里不接待业余爱好者,也不对普通魔法战士学员开放。
高耸的银灰色魔法塔楼内部,是完全按照最高规格职业赛场标准建造的设施:魔力循环优化训练室、全息战术推演大厅、包含按摩与魔力恢复功能的理疗中心、由营养学大师定制的魔力膳食厨房、以及整整两层楼、配备了最先进魔力波动记录与分析设备的专用模拟对战舱阵列。
斯特拉学院作为常年培养出世界顶级“里奥斯”选手的摇篮,拥有如此系统化、专业化的训练体系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放眼整个埃特鲁大陆,能拥有同等甚至接近水准配套资源的“里奥斯”选手培养机构,屈指可数。
勉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或许只有阿多勒维特王室倾力支持的“凤凰涅槃”青训营,或是斯卡尔本帝国皇室直接资助的“黄金帝冕”战队学院。
此刻,在“星轨”中心顶层的专属分析室内,光线被调节到最适宜长时间观看魔法影像的柔和状态。
墙壁上悬浮着数面巨大的水镜,正以不同速度和角度回放着各种比赛录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提神醒脑的“智慧草”熏香,以及羊皮纸与墨水的气息。
“您看过分析报告了吗?”说话者是一名少女。
她站在主分析台前,身姿挺拔如标枪,深棕色的齐耳短发一丝不苟,刘海修剪得笔直锋利,如同她此刻微微扬起的下巴。
她穿着斯特拉“里奥斯”职业计划特有的深蓝色镶银边训练服,左胸位置绣着代表个人战绩的星辰徽记……数量多到几乎组成一个小型星座。
她的脸庞线条分明,带着少年人的锐利,深褐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刚刚推门进来的中年男人,目光直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加尤琳。
斯特拉学院“里奥斯”职业计划特招入学,二年级,同时也是青少年业余选手中公认的顶级天才,被誉为“星轨的飓风”。
与魔法战士学员那套从F到S的评级体系不同,专注于“里奥斯”的学员们并无此类分级……因为毫无必要。
但若真要类比,加尤琳无疑就是“S班中的首席”,是“里奥斯”领域内,如同马流星、阿伊杰在魔法战士领域中那般耀眼、乃至令人感到绝望的“不世出的天才”。
更令人窒息的是,自她正式参加“里奥斯”赛事以来,无论是学院内部练习赛、地区业余联赛,还是受邀参加的小型邀请赛,她保持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全胜记录。
“啊,普蕾茵队?”
刚结束一场冗长战术会议、脸上带着明显倦容的中年教练。
加尤琳的主教练将一摞厚厚的、写满数据和图表的羊皮纸卷轴随意地丢在光滑的黑曜石分析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角,语气疲惫:“看过了,数据分析团队通宵赶出来的初步报告。”
“结论。”
加尤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询问天气,但那简短的词句里透出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要求立刻得到核心信息的命令感。
教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舒展。
他早已习惯这位天才弟子直来直往、甚至有些傲慢的说话方式。
毕竟,她是“不败的加尤琳”,是“星轨”中心乃至整个斯特拉“里奥斯”领域的脸面与未来。他压下心头那丝轻微的不快,清了清嗓子:“嗯……很特别。非常独特,甚至可以说……神奇。值得一看。”他试图用相对客观的词语描述。
“对我,有威胁吗?”
加尤琳微微睁大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担忧或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评估工具锋利度般的审视。
教练与她对视了一秒,随即移开目光,伸手从那一摞报告中精准地抽出了最上面、封面标有“核心威胁评估”字样的那份,轻轻推到加尤琳面前。
“不,完全没有。”
他的声音恢复了职业性的平稳,“只是‘特别’。他们的打法……异于常规。但论及对你构成实质性威胁?还差得远。你想亲自看看详细分析吗?”
“当然。”
加尤琳一把抓起报告,动作干净利落,“我比你的眼睛,更准确。”
她快速翻动着羊皮纸,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扫描仪般掠过一行行数据、一张张魔力流动轨迹图、以及分析师们标注的各种战术节点注释。
首先是普蕾茵。
技能组合果然是光属性与植物魔法混合的奇特类型,在“里奥斯”的法师谱系中不算常见,但也绝非独一无二。
参加比赛的选手里,使用比这更冷门、更诡异血脉魔法的也大有人在。
她的游走路径选择尚可,但细节处理粗糙,对视野的把控和时机判断,在加尤琳看来漏洞百出。
“白流雪……有点意思。”
她的目光在关于白流雪的装备选择和“执念结晶吊坠”套路的分析页上多停留了几秒。
报告旁附有简短的回放影像片段,展示了白流雪那套依赖普攻叠层、刷新冷却的古怪打法。
“战略团队已经在制定针对性克制方案了。”
教练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预计30分钟内就能拿出至少三套完全封锁他这套打法的装备和战术组合。太容易针对了。”
加尤琳微微颔首。
确实,白流雪的核心套路建立在“能持续攻击到敌人”的基础上。
他没有硬控技能留人,只能依赖地形和“闪现”。
只要用控制技能限制他的移动,或者用更灵活的位移拉开距离,他那套需要叠层、需要近身普攻的体系就会瞬间瓦解。
在高手对决中,这种破绽明显的“绝活”,往往死得最快。
“白流雪不是问题。”
加尤琳合上关于他的部分,语气淡漠,“最麻烦的,你也能猜到,是马流星。”
“嗯。”
教练点头。
报告中对马流星的分析篇幅最长。
这个占据中路、展现出铜墙铁壁般防御能力和狂风骤雨般攻击节奏的家伙,即使在业余选手中也堪称顶级。
他的装备选择遵循着当前版本最优化、最正统的“Meta”(流行打法),几乎没有瑕疵。
战术策略似乎是学习了最近一些高端比赛的思路,但被他以极高的个人天赋进行了改造和优化,执行得更加犀利、高效。
“培养起来,会是个优秀的对手。”
加尤琳客观评价,但随即话锋一转,深褐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冷意,“但现在,还只是个……婴儿。他们能赢12级AI,更多是依靠白流雪那种赌博式的‘自爆恐怖袭击’和队友零散但高效的补刀。真是……可笑。”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教练试图总结。
“废物。”
加尤琳直接接上了这个词,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将报告随手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反复提醒。”
“但……”
教练还想说什么,他心中那丝莫名的不安仍未完全消散,特别是对白流雪那种完全违背常理、却又偏偏能打出效果的行为模式。
“我会自己判断。”
加尤琳打断了他,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她不再看教练,转身径直走向分析室另一侧那扇通往她个人专用训练室的门。
厚重的、铭刻着隔音与防护符文的金属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身后迅速闭合,将教练欲言又止的表情隔绝在外。
“唉……”
教练独自留在分析室内,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希望……普蕾茵队能给加尤琳带来点真正的麻烦,哪怕只是一次。”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并非诅咒自己的弟子,而是出于一种更深层的担忧。
不败神话。
这个光环既是最强的盾,也可能成为最脆弱的软肋。
加尤琳一路走来太过顺遂,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从未真正体验过“恐惧”与“不确定性”在赛场上带来的压力。
她就像一柄打磨得过于锋利、却从未经历过真正碰撞测试的宝剑。
教练担心,一旦这柄剑在某次意料之外的撞击中出现裂痕,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毁掉她。
但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再怎么说,普蕾茵队能赢加尤琳?”
这已经不是心态是否端正的问题,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无稽之谈。
双方的训练时长、战术素养、团队磨合、比赛经验、乃至对“里奥斯”这个竞技项目的理解深度,都存在着云泥之别。
普蕾茵队或许有一些古怪的个人天赋,但在加尤琳这种将“里奥斯”规则钻研到极致、且拥有顶尖操作与战术执行力的职业天才面前,那些“野路子”能起效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教练摇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些荒谬的念头。
他走到分析台前,看着那份被加尤琳随意丢弃的、关于普蕾茵队的详细分析报告,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将它扫到了台面最不起眼的角落。
反正,看起来也不会再需要仔细研究了。
周六下午,斯特拉穹顶,7号训练场外。
普蕾茵队的“特训”以五场与12级AI的模拟战告终,总战绩:2胜3负。
他们开局连胜两场,第一场依靠马流星中路堪称教科书级的个人能力碾压,第二场则仰仗白流雪那匪夷所思的“执念吊坠”偷龙赌博成功。
但随后的三场,或许是因为连胜后的松懈,或许是因为各自开始尝试不同的装备搭配和战术思路,队伍本就脆弱的“默契”更加支离破碎。
经常出现一人深入带线被抓、其他人来不及或根本没想去支援的情况;团战更是混乱不堪,技能乱飞,时常误伤队友或错失关键目标。
在三场堪称“丑陋”的溃败后,五人结束了周六的练习。
周日,没有安排任何训练。
原因很简单:白流雪强烈主张“周末是神圣的休息日,劳逸结合才能保持魔力回路的活性与思维的清晰度”。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但普蕾茵怀疑他纯粹只是想睡懒觉。
不过,她自己也乐得清闲……
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要把人生赌在“里奥斯”上的职业选手。
能有个周日躺在宿舍柔软的床上,晒着太阳睡个悠长的午觉,何乐而不为?
周一上午,斯特拉学院,主校区,第三魔法理论教学楼,207教室。
“…那么,你们知道人类,或者说,大多数依靠血肉之躯活动的生命,是如何驱动自己身体的吗?”
讲台上,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教授,用他那温和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向台下数十名一年级新生提出一个近乎常识的问题。
他穿着标准的斯特拉教授长袍,胸口别着一枚代表“魔法生物学与死灵学基础”课程的徽记。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在光洁的木质地板和深色课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
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和年轻学生们因早起上课而散发的淡淡困倦气息。
“是通过‘肌肉’的收缩与舒张。”
教授自问自答,手指在黑板上轻轻一点,魔力驱动粉笔自动勾勒出简单的人体肌肉示意图,“而肌肉的每一次运动,都需要消耗能量。这能量来源于血液输送的氧气与营养物质。”
对于教授提出的这个连魔法启蒙课本第一章都会提到的基础问题,坐在教室中后排靠窗位置的白流雪感到相当无聊。
他单手支着下巴,迷彩色的眼眸半睁半闭,视线落在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上,另一只手握着的羽毛笔正在纸页边缘无意识地涂鸦,画着一些扭曲的线条、意义不明的符文,以及几个看起来像小兵和英雄的简笔画。
笔记本的正面,记录着一些从“棕耳鸭眼镜”系统中提取出来的、关于另一个世界(地球)的MOBA游戏战术思路、装备体系(“物品树”)的只言片语,混杂着他自己的一些推演。
翻到背面,则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地写满了关于“埃特鲁世界”未来可能发生的重要事件节点、十二神月的隐秘、某些关键人物的名字与代号,字迹潦草如同加密的暗号。
“人类通过呼吸摄取氧气,通过进食消化获取营养,再由心脏泵动血液,将这两者输送到全身各处。”
教授继续用他那平缓的语调阐述着,“所以,当你们饥饿时会感到无力,进行剧烈运动后会气喘吁吁……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黑板,发出“叩叩”的清脆声响,将一些走神学生的注意力拉回。
“那么,问题来了。”
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骷髅兵和僵尸……这些已经死亡、所有生理机能理应完全停止的‘复活尸体’……它们会有同样的新陈代谢现象吗?它们那早已失去活性的肌肉,又是如何驱动骸骨与腐肉进行活动的呢?”
这确实是个值得玩味的命题。
连构成“运动”基础的肌肉组织都已不复存在“骷髅”或彻底坏死“僵尸”,它们行动的能量从何而来?
“对此,”教授的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在分享某个禁忌的知识,“现代魔法学界普遍认可的理论是:黑魔人,或者说,创造并驱动这些不死族裔的‘黑魔法’,以某种我们尚未完全解析的方式,用‘黑暗魔力’模拟甚至替代了肌肉与神经系统的功能。”
他缓缓在讲台前踱步,目光变得深邃:“能够用纯粹的魔力,再现生命体如此精密复杂的运动结构,这种对魔力本质的操控与理解深度,确实……令人惊叹。”
他咳嗽了两声,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迅速补充道:“咳咳……当然,我们作为正统魔法师,绝不该、也绝不能称赞这些践踏生命、亵渎死亡的邪恶存在。这一点必须明确。”
但紧接着,他的声音又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学者对“知识”本身的着迷:“然而,不可否认,他们的‘技术’……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值得我们……‘借鉴’之处。在魔法发展的早期,用魔力直接模拟并驱动复杂的生理结构,是当时许多魔法师想都不敢想、或者说认为绝无可能实现的领域。”
“哈啊……”
白流雪终于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连忙用手掩住。
他迷彩色的眼眸里写满了“又是这套陈词滥调”的无聊。
黑魔人的黑暗魔力能做到许多正统“白魔法”(元素、光明、自然等系)难以企及的事情,这是事实。
历史上不少魔法师机构或国家曾试图研究、甚至夺取这些技术,但大多失败,反而在此过程中催生了一些不伦不类的、或是走向更极端方向的“新魔法”。
总之,就是一段充满血腥、背叛与禁忌求知欲的混乱历史。
“黑魔人们的魔法,在某些特定领域发展到了我们可能难以简单评判的高度。”
教授的语调恢复了平稳,但话里话外那隐隐的倾向性,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但,我们正统魔法师也绝非停滞不前。我们用魔力强化肌肉、修复损伤、甚至模拟部分器官功能……我们走的是另一条,或许更‘光明’、也更适合生者的道路。”
只要看看他这几乎毫不掩饰的、对黑魔人“技术”的推崇与惋惜交织的态度,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猜到……
是的,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学术气息浓厚的教授,其真实身份,是一个黑魔人。
而且,是刚刚潜入斯特拉学院不久、尚未完全熟悉“扮演”技巧的新手。
“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自己课堂上流露倾向,而不被学院的审查机制或某些敏感的学生察觉,那才是怪事。”
白流雪百无聊赖地想。
“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普蕾茵或者阿伊杰那种直觉敏锐的家伙盯上,然后“偶然”撞破,接着那位神出鬼没的校长……艾特曼·艾特温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现身,给予其“净化”,让他连同那点可怜的野心一起化为魔力尘埃吧。”
“叮咚……咚……”
悠扬而略显急促的下课钟声,恰到好处地响起,穿透了教授意犹未尽的讲述和台下部分学生开始骚动的氛围。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教授似乎有些遗憾被打断,但很快收拾表情,“关于黑魔法驱动不死生物的能量转换效率与魔力损耗模型的对比分析,请大家在下次课前完成一篇不低于2000字的综述报告!下周一交!”
随着钟声,学生们如同出闸的洪水,纷纷起身,收拾书本笔记,嘈杂的交谈声瞬间充斥了教室。
白流雪几乎是钟声落下的瞬间就“弹”了起来,动作利落地将笔记本、那本根本没翻几页的《魔法生物学导论》以及羽毛笔扫进单肩背包,拉上拉链,转身就朝教室后门走去。
“嗯,嗯,作业别忘了!还有,上次的小测验不及格的同学,记得来我办公室补考!”
教授一边匆忙地收拾自己的讲稿和魔法教材,一边提高声音对着迅速稀疏的人群喊道。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快速扫过白流雪即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等一下,白流雪同学!”
教授抱起教材,快步挤出还有些拥挤的门口,在走廊上追上了那个步履看似随意、速度却丝毫不慢的棕发少年。
白流雪停下脚步,侧过头,迷彩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追上来的教授,脸上没什么表情:“嗯?教授,有事?”
他的语气算不上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既然知道对方是黑魔人,他自然也懒得维持面对普通师长时那套起码的表面礼貌。
“咳,其实……”
教授推了推眼镜,左右瞥了一眼,确认附近没有其他学生留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脸上那副学术性的温和表情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甚至带着点隐秘意味的神色,“雷丁教授……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
白流雪应了一声,反应平淡。
他当然记得。
不久前,为了让艾涅菈能够顺利转入斯特拉,他答应了那位身份复杂的雷丁教授一个“请求”。
这个请求是以仅次于“魔法誓言”、但在世俗层面约束力极强的“法律契约”形式定下的,无法轻易违背。
所谓“法律契约”,类似于普通人世界的合同,受各国法律与魔法师行会规章承认和保护。
违背者虽然不会遭受魔力反噬之类的直接惩罚,但会被列入信誉黑名单,在资源获取、社会活动、乃至学院内的晋升等方面受到极大限制,严重者甚至可能被开除。
对雷丁这样拥有斯特拉正式教授头衔、享有荣誉与资源的人物而言,违背契约代价巨大。对白流雪来说,被开除也是他绝对要避免的结果。
“可以。但过分的要求免谈。”
白流雪直截了当,迷彩色的眼眸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不会为了一个学生的转学名额,就去替你们干那些杀人放火、或是明显会把我自己搭进去的‘脏活’。我想,雷丁教授应该清楚我的底线。”
“雷丁教授当然明白。”
教授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似乎对白流雪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感到些许不悦,但他很快控制住,干咳两声,恢复了那张扑克脸,“他不是在怀疑你的判断力。只是……这件事,或许正适合你。”
“是吗?我非常怀疑。”白流雪毫不留情地回敬。
教授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在努力忍耐。
他不再多说,迅速从教授袍的内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整齐的羊皮纸条,动作隐秘地塞到白流雪手中,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可能的视线。
“总之,这就是那个‘请求’。请务必……完成它。”
说完,他不再停留,仿佛只是普通地叫住学生交代了一句作业,便抱着教材,转身匆匆朝着教师办公区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白流雪捏着那张还带着对方体温余热的羊皮纸条,没有立刻打开。
他看似随意地踱步到走廊一侧敞开的窗边,目光投向楼下中庭郁郁葱葱的魔法植物和零星走过的学生,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来自走廊的视线。
指尖微动,纸条被展开。上面只用清晰但无特征的通用语写着一行字:[在灵之联赛校内选拔赛中,确保‘毛伦白队’获得代表斯特拉出战的资格。]
白流雪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毛伦白队”?”
有点印象,似乎在“原著”游戏某个不起眼的支线或背景设定里提到过,是一支由黑魔人学员伪装、混入斯特拉参加“里奥斯”校内赛的队伍。
隐约记得,他们后来好像是被普蕾茵的队伍给淘汰了?具体细节早已模糊。
正常情况下,一个学生,哪怕再天才,也很难凭一己之力操控校内大型比赛的最终结果,更别说确保某支特定队伍出线。
这涉及到赛制、对手、临场发挥、甚至抽签运气等无数变量。
但雷丁教授显然不这么看。
在他的评估中,白流雪并非“普通学生”。
他们相信,只要这个神秘的棕发少年愿意,完全有能力以某种方式,“影响”甚至“引导”比赛的走向,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
“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白流雪心中飞快计算着。
只要不是让他去直接修改比赛数据库或者威胁裁判这种低级手段,而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通过精准的干预、情报、甚至……“巧合”,来最大化“毛伦白队”的晋级概率,对他而言并非不可能的任务。
毕竟,操控“概率”和“偶然”,某种程度上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之一。
只要没有真正的、专精预言或命运魔法的大魔导师全程盯着,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润物细无声”地达成目标。
“虽然让黑魔人如愿以偿,感觉有点别扭。”
他撇撇嘴。
但没办法,契约就是契约。
重要的是完全履行雷丁的“请求”,不留任何把柄。
而且,这不仅仅是为了兑现让艾涅菈转学的承诺。
白流雪从一开始就没天真地认为,仅凭雷丁教授的口头保证和一份法律契约,就真的能百分百确保艾涅菈这个前黑魔人、如今变成纯血人类的存在,顺利转入对身份审查极其严格的斯特拉学院。
在“原著”游戏中,雷丁教授确实展现过操纵学籍、让学生“转学”的能力,但那些学生多半本身就是黑魔人,或者有其他特殊安排。
艾涅菈的情况太过特殊,变数太多。
“如果雷丁失败了,岂不是更好?”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念头浮现。
白流雪已经答应了“请求”并开始执行。如果届时雷丁无法兑现让艾涅菈入学的承诺,那么违约的就是雷丁一方。
根据法律契约,雷丁将需要付出相应的、可能远超一个“人情”的代价,甚至陷入被动。
“雷丁想让我欠他一个大人情,结果可能反而欠了我一个更大的……”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对不起啦,艾涅菈。”
他在心里对那位还在风灵大学医院休养的金发少女道了个歉。
“不过,暂时让你在泽丽莎的星云商会,或者花凋琳的‘天空之花’庇护下待着,或许更安全。斯特拉这边……水有点深。”
而且,以艾涅菈现在那副因为逆转黑魔契约、身体年龄倒退到十六七岁、看起来像初中生的模样……
“反正长得显小,明年以‘学弟’的身份入学,好像也不错?”
白流雪恶趣味地想。
想象了一下艾涅菈发现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后,可能会露出的那种混合着羞恼和一丝窃喜的复杂表情,他因为黑魔人任务而略显沉闷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
他将手中的羊皮纸条轻轻一搓,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色火星闪过,纸条瞬间化为细碎的灰烬,从他指尖飘落,被窗外的微风卷入中庭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迷彩色的眼眸重新望向窗外明媚的秋日阳光,深处却掠过一丝计算与玩味的光芒。
灵之联赛校内选拔赛……似乎,变得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