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我也不走。”章洵字字沉实。
“形势危险,章洵,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时君棠大声道。
“你凶我?”
“我没有。”
“明明有。”章洵冷笑一声:“时君棠,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时君棠听着头疼。
时勇没想到公子的执拗在这里犯了,平日里冷静自持,但只要碰上族长的事,就容易冲动失了方寸:“公子,属下先带您离开,族长有时家暗卫相护,定能无恙。”
“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无恙?”章洵暗恼安排得这般详细的计划出现变故,他现在都没明白这个沈琼华是怎么找到的他。
“族长,属下等断后,请您与章公子先撤。”甲八闪身护至时君棠身前,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前方敌影。
“这是你们第一次如此危险的执行任务,身为族长,我要与你们站在一起。”时君棠的声音清越且沉静。
她知道高七父子,还有这些从镖局里出来变成时家暗士的人,前者是因为对时家先祖的承诺,后者,是因为镖局一起成长的情义。
但她要高七父子真正接受她时君棠为主,要这些兄弟们知道,她时君棠是敢将后背相托、能与他们一起同生共死的人。
甲八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兄弟们——”时君棠振袖扬声,字字铿锵,“今日刀山在前,血海在后。我时君棠既带你们出来,便不会放你在这里独自血战,时家没有弃卒保帅的传统,只有同进同退的铁律!我站在这里——不是要你们为我死,而是要和你们一起杀出一条生路。”
林中骤然一寂。
就连太子的人也停下了那么一瞬间,有些羡慕的看着时家暗卫们。
随即,时家暗卫们高声喊:“愿随族长死战!”
喊声如潮,撞碎山风。
渐显疲态的暗卫们眼底骤然烧起光芒,剑风竟比先前更烈三分。
隐在暗处的高七闭闭眸,压下心里的澎湃,很好,族长不是需要庇护的闺阁花朵,而是能领着狼群撕破绝境的头狼。
章洵望着棠儿坚韧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她要和她的兄弟们同进同退,杀出一条生路,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是跟她一起跳过崖的男人。
时勇看见公子的表情,就知道糟了,这下,公子是真的很在意,很在意的醋了,可族长还没有察觉,有得哄了。
数十丈外的密林中,狄沙公公带着羽林军正埋伏着。
羽林军统领邬威遥望远处那抹挺立的身影:“难怪皇上如此器重时家,时族长巾帼不让须眉,确有能力辅佐未来储君。”
“是啊。”狄公公寻思着自己应该怎么去拍这位时族长的马屁,如今他一个劲儿巴结二十二殿下,拍着马屁,偏偏二十二殿下好像对他并不在意:“邬威将军,你还不上场?我看时族长有些吃力。”
“吃力?”邬威摇头,“时家二十余名影卫仅折三人,如今士气如虹,败不了。”当每个人都豁出性命时,惧的只会是敌人。
狄沙公公忽咦了声:“他们的人赶到了。咱们回营帐复命吧。”
场中,巴朵和时康已经赶至。
而太子一到,其麾下暗卫自然止戈收势。
太子的目光凶狠的落在沈琼华身上,他精心和姒家策划了一切,却没有想到会毁在沈琼华手里。
“殿下,您受伤了?”沈琼华欲上前检视,却被刘瑾挥袖狠狠拂开。
刘瑾强压怒火,此刻不是清算她的时候。
接下来,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时君棠和章洵身上,最终,章洵还是选择了这个女人。
时家的暗卫竟然如此厉害,这个时君棠在他面前保留了实力。
众人刚回到营地,郁家主便接到了宫中急报:“什么?皇后娘娘呕血昏厥?娘娘凤体如何?”
狄公公上前宽慰:“郁家主宽心,娘娘只是暂时昏迷,相信此时已经醒过来了。皇上请郁族长,储明院长去皇帐一叙。”
目光转向一旁的时君棠,狄公公又躬身道:“皇上说,时族长与章洵大人若有兴致,可一同旁听。”
时君棠自然有兴趣,布局多时,不正是为了这一刻?
帐内。
太子已被御医诊视过,此刻正苍白着脸赐坐一旁。
众人行礼毕静立两侧。
御座之上,老皇帝面色沉肃,手中轻捻着一封密信,声缓而威重:“皇后差人送来的信。她说,要重查你两位皇兄的旧案。”又将信纸轻轻一抖:“信中所言,在太子府邸寻得了当年毒杀他们的那味药。”
狄公公将信呈至太子面前。
太子接过看了眼,目光却突然扫向一旁的储明,眸色难辨。
储明院长沉默的望着地面,没有出声。
“父皇,儿臣冤枉。”太子跪地,一旁内侍慌忙上前搀扶着:“儿臣怎么可能对两位皇兄下毒,自母妃仙逝后,母后待儿臣如己出,两位皇兄更是百般呵护......”
时君棠听得冷笑,太子的戏演得就像真的一样,就连养大他的储明院长都被骗了。
郁家主的脑海里将整件事都在做着复盘,他赴太子的约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时君棠突然出现,原本他和储明院长必会有一战,但那时家的护卫却突然从姒家的手里把储明院长给救了出来。
还有,太子突然要杀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越想越乱,越乱越理不清楚。
此时,储明院长忽然向前一步,重重跪在皇帝面前:“皇上,两位皇子是臣谋害的,和太子殿下无关。当年,太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章洵见状,旋即跪倒:“皇上,此事与恩师没有关系。当年,太子殿下尽管才十岁,但下毒是他一个人所为。”
“哦?”皇帝眸光深沉,“有何证据?”
“两位皇子中毒之时,院长正携学子在万州游学。”章洵道,他绝不会让恩师代替太子去死。
“皇上,臣当时虽不在京都,但这种事,不用臣亲自动手。”储明看向章洵,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他知道这个弟子懂他的想法。
章洵指节攥得发白,院长当真要这般决定吗?为了一个要杀他的人?
时君棠眸色幽深,看来,储明院长是打定主意要替太子扛下这弑兄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