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浓郁的灵气、药气,不断的缠绕在方束周身,形成了烟雾一般的景象。
他盘踞在法坛上,周身还布满了细密的丝线,其正是他之灵根外延所化的神丝。
虽然此物在传输灵气时,损耗不小,且灵气入体的效率,依旧局限于他体内的主灵根,但是此物对于掌控灵气、分配药力、警惕外界种种,依旧是有着极大的作用。
如此打磨了一日多。
方束猛地睁开眼睛,内视脑内,瞧见了道箓上的一行文字:
【境界:可渡劫(九成四分)】
经过服用补药,刺激人体精气,他整个人的状态,俨然是已经调整到了最佳。
“是时候,服煞渡劫了。”
方束心间一定。
他当即不再犹豫,一拍坐下的法坛。
啪咔声间,法坛中便有机关被开启,一方玉盒破裂,内里储存的煞气当即就呲呲的从中扑出,将灵石都腐蚀得变色。
好似其数目并不多,只有一缕。
方束正色的看着此物,并没有莽撞的就将此物服食入体,而是施法拘禁着,放出了自家的蛊虫,轮番的上前试探这煞气的成色。
此煞名为“三虫煞气”,又名“三尸虫煞”,正是独馆主所凝练的煞气。
根据对方的说法,这味煞气的上下限都极高或极低,最寻常的如她所炼制的,以三种蛊虫作为材料,埋在地下,即可养出三虫煞气,最上层的则是以人体内的三尸虫作为原料,勾连地气炼煞。
两者炼成后,虽然属于是同种煞气,但是作用截然不同,譬如前者会伤身,而后者则会养身,能延年益寿。
试探出了独馆主的煞气成色,方束确定这味煞气只是寻常,和房鹿师姐的桃花煞气相比,都还有着一定的差距。
他思忖了片刻,便又啪的敲动机关,放出了另外几味煞气。
这几味煞气则是独馆主帮他从镇中的其他仙家手中,购买换来,其作用和性质皆数不同。
当中有名为寒铁蚀煞者,属于金性,透露着一股铁锈味;有名为穿林风煞者,劲风如刀,颇为凌厉;有名为厚土沉煞者,浑厚如磐石,沉沉如水银……
方束一口气的放出了六种煞气,还有另外三缕煞气存放在法坛内备用。
他依次试探一番后,望着这些煞气,深吸一口气,便施展出自家的真气,去熔炼炮制此物。
两者一接触,他的真气立刻就好似沸腾了一般,汩汩的发出声响。
并且哪怕他所炼的真气性质奇特,质地也是了得,但是在和煞气相比,依旧是恍若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压倒、侵蚀,化为乌有。
但是无妨,这些煞气的数量并不多,只是作为“毒药”使用。
而方束则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吞吐灵气,转化出真气。以及他还从袖子中取出了养气丹,并一口气的吞下了六颗,疯狂的滋生真气。
就这样的,在巨量的真气纠缠下,六种各色的煞气,终于是被打散,变得混杂,也被方束的真气熟悉了一番。
如此过程,耗费了他八九个时辰。
而接下来,便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了,他需要以这六味煞气作为“磨刀石”,来淬炼自身的六腑,增强其辟邪驱邪之能,方便日后凝练自身的煞气。
这一步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要么一口气的莽到底,要么中断后,得修养肉身至少三年,才能再次尝试。
临了到头,方束的心头依旧是飘过了杂念:“六种煞气是否太多、太杂了?九成四分的成功率,是否还是太少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将这些杂念镇压,全神贯注于当下。
只见他霍然起身,褪下了上身的衣袍,袒露胸腹。
啪啪的,他游走在灵石法坛上,以九宫八卦的形制,在四周贴上了符咒,并且又放出阴阳蛊虫,让之游走在静室中,调和静室内的阴阳二气。
一时间,狭窄静室内已然是煞气沉沉,符咒翻飞,虫鸣嗡嗡,颇为玄妙。
而方束踏罡步斗间,手中又已然是取出六柄柳叶般的银刀,并一心多用,操控着这六柄银刀,在法坛的上空翻飞如花,前三后三的对准了自家的六腑。
引毒煞之物服食渡劫,可并非是用嘴来服食,如此容易灼伤喉管,且毒煞入体后,分布不均,难以淬炼完全。
根据方束所知,其最好的法子,便是打开六腑,将煞气等药物直接灌入体内。具体的做法,则是有以银针渡药的、有以蚕丝引药的,还有刀劈斧凿,剖开六腑的。
方束现在所选的,便是刀劈斧凿的做法。
该做法胜在迅猛,不像银针蚕丝那般温吞,效果也好,但代价则是危险也不小,一旦应对不及时,煞气毒药便可能数息之间席卷全身,让渡劫者暴毙而亡。
特别是一旦操控不好,手一抖,反而将自家的六腑给切伤了,则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仙家渡劫过关的几率会骤降。
好在方束没有这个担忧,他之驱物术早就圆满,以驱物术操持六柄银刀,比他自己用手捏着还要稳当。
毫无迟疑。
噗呲声间,六柄银刀就生涩又猛烈的贯在了他的身前身后,并被他之筋肉挤压得咯吱发响。
身上插着六柄银刀,方束只是眉头皱紧,然后便再无变色。
他反而游走在法坛上,摆开了仙功架势,身似游蛇,气如蛟蟒,不断调动浑身真气,好似身上无物一般。
足足三盏茶后,方束开口颂咒:
“阴阳二气,煞毒入体,吾心向道,体魄如钢……炼!”
嗖嗖!
法坛上堆积的煞气,立刻就在他的呼喝下,仿佛蛇虫般扑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上下游走,企图钻入他的体内。
方束此刻抿嘴闭眼,封闭了周身九窍,恍若石头人般。
于是那些混杂的煞气,就只能是以银刀为通道,准确涌入他的六腑所在。
咝咝!
煞气一入体,方束的身子便忍不住的战栗,且体内生出了刀子在搅动般的痛感,但是他只是瞥眼看了下道箓,便视作无物。
终于,等到自家的六腑内,皆数充斥满了毒煞一物。
砰的!他猛地一拍胸脯,六柄插在身上的银刀就纷纷飞出,呲的反插在了静室石壁上。
方束用手在腹部、腰部一抹,银刀留下的伤口就化作为了一条红线。但是体表的伤势恢复甚快,体内的伤势却是还在累积。
直接以煞气来淬体渡劫,果然是比用毒药来得更为猛烈。
方束感觉自己现在好似成了一方火炉,体内脏腑随时就要失控,被腐蚀熔炼成一堆渣滓。
他的心脏仿佛在擂鼓般,咚咚的响个不停,太阳穴也是被牵连得跳动,口鼻间更是充斥着各种铁锈、土腥、虫血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的就想要长啸一声,将体内的这些污浊之物尽数倾泻而出。
但是他忍住了种种冲动,只是盘膝坐下,专注于鼻间的呼吸。
一吸、一呼。
方束默默的转动自家真气,将四周的灵气种种尽数的吞服入体,只有偶尔感觉肉身亏空时,才会施法取用四周的补药,滋养肉身。
如此一坐,便是三十个时辰。
静室中,他的身上缠满了半透明的神丝,仿佛结成了一方虫茧般。
偌大的虫茧,还会如人心脏般,微微跳动……
终于,这时刺啦一声。
茧内的方束猛地睁眼,并吐出了一口气。
其气灰黑色,犹如利刃,直接就劈开了虫茧,并且飞窜游走在静室中,将所有的神丝都切断击碎,连同角落处的箱箧、符纸等杂物,也都是被击烂击穿。
这一口灰黑气,正是被他封禁在体内,熬炼磋磨了六腑的煞毒之气。
此刻吐出,所代表的正是方束的六腑淬炼成功,不再需要用彼辈进行打磨。
一口杂气吐完,方束面容放松。
他微微低头,检查了一番自身,眼中透露出喜色。
自此,他方束已是跨入第五劫,和镇中的馆主等人属于同一劫数的仙家,其六腑大增,能吞金服玉、嚼铁咀石、趋避邪毒,不惧毁伤。
只需要再获得合适的凝煞法门,采摘熬炼后,他就能将一身的真气转变为相应煞气,距离筑基又进一步!
沉思数息后,方束自法坛上起身。
他望着那杂乱不堪、仿佛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静室,踱步开口:
“今朝渡五劫,他日熬大煞。
百邪百伤浑不怕,内门弟子也等闲。”
大笑几声,轰然间,他就破关开门,渡劫而出。